陈嘉沐难得睡了个好觉。

    落雪给她做了份咸粥,端进来,点了一点香油在粥里,香味勾得她睁开眼。

    她隔着床幔看不清人,但身形不像寒梅:“落雪,寒梅呢?”

    落雪放下粥碗,又沏了些茶备着:“回公主,寒梅和方彦一早就出宫了,奴婢也不清楚他们去做什么。”

    陈嘉沐在被窝里动了动。她屋里还算暖和,胳膊伸到被子外边也不冷,只是后背有些痒。她勾手去摸,被慕容锦拍过的地方还有点热烫。

    她一边在心里骂慕容锦这个小说男主仗势欺人,一边又算自己一共睡了多久。

    也不知方彦昨日是什么时候走的……

    落雪放了粥就在一边站着等,陈嘉沐没起,赖在床上用小时换时辰,算了半天也没个定数,反正肯定超过了八小时,一觉睡得她口干舌燥的,但身上舒服不少。

    她抬头往床幔外看,才发现落雪没走。

    “落雪,你先忙你的,我一会自己起来吃粥。”

    落雪笑道:“公主怎知我做的是粥。”

    “饭有饭香菜有菜香,”陈嘉沐说起这个倒是来劲了,她一挑帘子,露出半张脸,“炒菜的香味更冲,炖菜的香味更厚。粥饭也是一个道理,你只端了一只小碗,不可能是炖菜配饭,只可能是咸粥。”

    落雪看她光着胳膊,急忙拿了两件衣裳让陈嘉沐换上。等她有了八成公主样子,又挑着木簪给她梳头发。

    陈嘉沐:“可在我屋内见过那支蝴蝶簪子?”

    落雪摇头:“未曾,奴婢刚才已经收过一遍屋中的东西了。”

    陈嘉沐也记不清昨日那簪子被她搁在何处了,虽然心里有些惋惜,但也就一根簪子而已,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今日的木簪是落雪挑的,素净的一根,不亮眼,当然也不会出错。倒是很适合在宫内随便扎。

    等公主从上到下都被打扮好了,落雪才放下心:“那奴婢先去院内打扫了。”

    陈嘉沐在桌边坐下,对着粥碗装可怜:“诶呦,落雪你两句话就把我从床上骗下来了。”

    落雪无奈道:“公主,今日高公公可能要来宫里,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陈嘉沐舀粥的动作一顿。

    坏了,昨天被方彦按得太舒服,她完全忘记这事了。

    按寒梅和方彦昨日的表现来看,这位高公公在宫内的地位确实是她这个穿越者想象不到的。今日又没有寒梅在她身边提醒,一会交流若是露出什么马脚,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被他知道,也就约等于被皇帝知道了。

    她还不想暴露自己“失忆”的事。

    陈嘉沐焦虑地喝粥。一碗咸粥加了瘦肉与青菜,她硬是没吃出什么味道来。

    味同嚼蜡地解决了早饭,她把碗筷送去小厨房。

    落雪在后院的路上打扫,见到陈嘉沐往这边走,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来:“公主,这种小事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不要紧,送个碗而已,”陈嘉沐拗不过落雪,递碗时才发现这只碗与她平时用的那只不太一样。

    落雪抢先她一步解释道:“是之前皇后赏赐的一套。”

    陈嘉沐点头。

    她想得很简单,万寿节嘛,就跟新年一样,图个吉利,可能宫内的碗筷碟盘在万寿节之后都要换新的。却没注意到落雪长长松了一口气。

    约莫下午时分,皇帝的赏赐流水似的送进琉璃宫。

    陈嘉沐当时正在屋内练字,院里突然多了两队搬着各类赏赐的宫人,打头的不是高勒,看上去像是个书生气的文人。

    但这人的太监腔很重,一开口,尖细的声音就戳破了陈嘉沐的文人滤镜。

    “公主,奴才这有一份皇帝亲手写的单子。”

    他加重了亲手二字,陈嘉沐连忙过来接。她手上还染着些墨迹,也顾不上擦了,薄薄的宣纸卷成一卷,抖落开,是长长的一条单子。

    从布料到衣裳,再到吃的用的,药材饰物,一应俱全。

    陈嘉沐看得牙酸。

    这么有钱,昨日宴前的净手水也不舍得换些热的,她只不过撩两下而已,冻的指尖都红了。

    但领了赏赐应该说点什么?

    陈嘉沐有些尴尬,她说谢谢公公,像是没把皇帝放在眼里,但说谢谢父皇呢,对着太监叫父皇也确实有些不好开口。

    若是寒梅在,一定会先告诉她一些基本礼仪,如今寒梅未在宫中,她只能装深沉。

    好在那太监也没指望她说什么,手一挥,身后的宫人们便将那些赏赐一一放在琉璃宫外的空地上。

    “公主,用竹条篓子装的是八只膏蟹,要早些吃,没别的事奴才就回宫交差了。”

    陈嘉沐喜悦道:“公公慢走。”

    太监欲言又止。

    陈嘉沐见他还要说,面上不禁多了些失落:“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陈嘉沐面上的变化太明显,青涟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又道了遍再见,和一群人一起出了琉璃宫。

    陈嘉沐急着回头检查赏赐,自然没留意到自己宫门口还站着个人。

    是昨日见过的高勒。

    宫人都被他遣散了,只余青涟一个。他们走在琉璃宫外的小路上,青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侧后。

    “皇后昨日急忙将公主送回宫,今日又在皇帝赏赐里加了那么多吃食,你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青涟实话实说:“儿子不好奇。”

    前几日高勒刚刚教育过他,多余的好奇心是没用的。他权当这是个临时的考验。

    高勒看了他一眼,也没回答,只是甩一甩手中的拂尘,叹了口气:“安国将军此番回京,宫内又要见不得安宁。”

    青涟只当他是闲聊,默不作声地跟在一边。

    高勒罕见地拧起眉头,那张一直维持和煦笑容的脸似乎有些扭曲了。

    他收的这个干儿子,实在不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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