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后,日子一天一天暖起来,天黑的也晚。陈嘉沐日日在宫内绣花,终于将一个兔子玩偶的雏形做出来。

    这日正是寒梅去取食盒,回来时很是惊喜:“公主,御花园的树木发芽了。”

    陈嘉沐揉眼睛,往外看,院子里也是一片好春光。

    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去御花园了。

    寒梅将那些碗碟摆在她面前,殷勤道:“公主去御花园散散心也是很好的。”

    陈嘉沐也觉得这提议好,稍微吃了些便兴致勃勃地去挑出门穿的衣服。

    寒梅给她戴绿松石的耳环,又简单挽了个发髻,对着镜子里娇嫩如春花的脸左看右看,满意道:“我们公主怎样打扮都是好看的。”

    陈嘉沐也欢喜,涂了粉嫩的口脂,真像花瓣似的了。

    她与寒梅一前一后地往御花园去,园子内已经有迎春花开,夹在团团的嫩芽之中,点缀于枯枝之间。柳树多的地方像连绵的一道绿雾,陈嘉沐看着也觉得眼睛舒服些。

    她回头:“寒梅,我们去亭上坐坐。”

    去年冬天她来御花园,是绝不会往湖上走的。一是原身死于水,她自己也有些怕,二是冬日气温低,虽不至于将湖面冻得严实,但湖面已经不起波澜了,只反着干冷的太阳光,刺眼。

    头一回,她想去湖上看看。

    亭子是支在湖上的,紧靠着岸边,不用过桥就能登亭。

    寒梅也有些紧张,在她身边伸了手扶着,两人顺着小路往亭上走,走到一半却齐齐停住了。

    那小亭之中似是有人,还不止一人。陈嘉沐远远看了,像是一红一白两道叠骑在一处去。

    她向后退一步,面色很不好,已经隐约猜出那地方在做什么事。寒梅也紧张地看她,两人都没出声,转身要走,却见旁边的假山后伸出一根黑色的拐杖来。

    陈嘉沐吓了一跳,咬着嘴唇看过去,是陈清煜,笑意盈盈的。

    他小声:“寒梅,你先回宫。”

    陈嘉沐对着寒梅点头,看她放轻脚步离去,自己转身躲到陈清煜身边。

    “你怎么在这?”

    陈清煜摇摇头,手在假山上摸,只听咔的一声,那山体似乎裂开一道细缝,有个极隐秘的门开了。

    “进来。”他拉着陈嘉沐的手。

    陈嘉沐才发现这假山内部整个是空的,而且山壁很薄,往里走一走,几乎就是站在岸边,离湖边的亭子很近。

    男人女人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传来。

    陈嘉沐没有听别人春宫的喜好,但陈清煜听得很起劲,他整个人显得很放松,拐杖一下一下敲着地面松软的土。

    “皇姐,”他突然小声唤道,“这里可以看到。”

    细细的一道光贴着他的鼻梁,一侧脸,那只绿色的眼睛就被照的如玉一般温润漂亮。

    陈嘉沐也稍微起了点好奇:“我看看。”

    陈清煜让开位置,给陈嘉沐留足了空间。

    这山壁留出的缝隙刚刚好,亭子内交叠的两人正倒在长石椅上,身下用脱掉的衣服简单铺了,墨发倾泻的女人仰着头,嘴唇红红的,压在她身上的人像中了什么癔症,只顾着晃动喘气,身上不算结实的肉全红了,整个人如蒸熟的秋蟹一般,干得很狂乱。

    陈清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皇姐,他像不像一条狗。”

    陈嘉沐的脸颊被他呼出的气弄的痒,主动往旁边躲了躲:“是谁。”

    陈清煜说:“是我的好六哥。”

    他兴致勃勃地看。陈嘉沐在身边,他的嘴角压了又压,但见那光溜溜的男人低吼一声,像个青蛙似的绷紧了腿,又趴到女人身上去了,这回跟在莲花上盖了块刚烫了皮的红猪肉似的。

    陈嘉沐就在那缝隙边,听见没声音,刚要看看发生什么,陈清煜却突然扯她到一边去,冷而干燥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皇姐别看。”

    陈嘉沐有点想笑了:“方才让我看的也是你。”

    陈清煜不是很舒服地眨眨眼:“反正现在不要看。”

    是那男人已经起身,腿中间软乎乎像根蚯蚓似的,倒也没比他身上的肉红多少。

    他们不说话了,就显得外头的声音很明显,女人声音柔柔哑哑的:“六殿下真是好耐力。”

    陈嘉沐又问:“这是谁?”

    陈清煜抿着嘴,松开手,见陈嘉沐又到缝隙那去看,有些不情愿答道:“葵娘,他找陈渡讨的。”

    葵娘这会儿已经半穿了衣服,背对着假山,长发将半露的肩遮了个七七八八,身上是很妩媚的一股劲。

    陈嘉沐看了陈清煜一眼,见他脸上红红的,觉得有趣:“怎么脸红?”

    “不过葵娘确实很漂亮,那日我在宴会上见了,舞蹈动人,姿色也出众。”

    陈清煜摇摇头,有些犹豫,说:“她不只是舞姬。”

    陈嘉沐没放过他:“你脸红什么?”

    陈清煜这回彻底不说话了,只是目光总往那缝隙处看,葵娘也似有感应,眼神利箭般射过来。

    陈嘉沐一惊,赶紧移开视线。

    陈清煜却笑了:“皇姐别怕,是葵娘叫我来的。”

    陈嘉沐不知说点什么,又看过去,六皇子的裤子已经穿回去了,正赤着半身跟葵娘亲吻,脸上红得发黑,肩膀上似乎还有些地方溃烂了,看起来很恶心。

    陈嘉沐不舒服地闭上眼,小声问“前几天我见他还只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今日怎么不太像人了。”

    陈清煜却拉了她到身边,咧着笑,双臂一环她的身子,脸凉凉地往她颈窝埋。

    “嗯,不像人了。”

    “皇姐,他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陈嘉沐总觉得这小孩脸上骨头压着的触感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何时体验过。忍着心底怪异的劲,叮嘱道:“小心。”

    陈清煜贴得更紧了,嘴唇触感很软,不像他那张硌人的脸上该长的东西。

    “不是我杀的。”他黏糊糊地说,“不会查到我身上。”

    “是葵娘。她叫我来看的,我的好六哥被她玩死了。”

    陈清煜眨眨眼,睫毛掠过陈嘉沐的耳后:“皇姐。”

    陈嘉沐嗯了一声,觉得陈清煜现在有点奇怪,他的脸慢慢热起来,一直抱着她不肯动弹。

    他们两个的腿贴在一起,久久的,直到陈清煜蹲下去捡方才扔在一边的拐杖。

    “皇姐。”

    他又叫了一声,又是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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