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捞出一具浮尸。
泡胀了,得用板车推。挺多人都瞧见了,只是不敢说。
对尸体的身份,宫中的下人三缄其口,但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死的是六皇子。
有个几天前在御花园当值的宫女,说收拾亭中桌椅时拾到一玉壶,壶中有酒,她没敢多动。
一时间,宫中各种道听途说的小故事传得满天飞。不敢传本朝怪事的下人们,又将前朝太子们接连暴毙的故事翻出来讲。
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有说是皇上窥伺天命受的诅咒,有说横死是身负龙气显现出的代价,只有熬过天罚才能成为皇帝。
这死讯在宫中传了几天,方彦拨了一批太监,在宫内巡逻,见到嚼舌根说小话的直接割去舌头。
六皇子和婢女接连死去,死状又难以入眼,方彦能压得了流言的传播速度,却灭不了这宫内所有人的好奇心。
寒梅原是最爱听这些宫中秘事的,这节骨眼上反倒谨慎小心不少,沉默寡言的一直熬到元宵节,愣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
陈嘉沐也安安静静地在宫内看书写字。连落雪见了都要夸两句:“公主最近沉稳了不少。”
寒梅不接话,陈嘉沐也不接话。
她一看寒梅满脸的“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说出去”就头痛。
她说:“寒梅,那日在御花园,什么都没发生。”
寒梅目光坚定:“公主不必提点奴婢,奴婢知道。”
陈嘉沐又叹气,只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寒梅已经确信是陈清煜杀了六皇子,而她是显而易见的帮凶。
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陈嘉沐觉得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她这个目击者要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
越装越露馅,还是装傻吧。
好在平寿殿那边也没出什么动静。
元宵节这天,节日氛围给死气沉沉的宫中添了一点喜色,她差福之去给陈清煜送纸灯,自己叫寒梅进屋打牌,开门见山地问寒梅:“皇上那怎么说?”
寒梅默默的,眼神闪躲:“尸体是方彦帮忙料理着……皇上听闻消息后立刻去找了国师,现在还没回平寿殿。”
陈嘉沐很惊异:“这都几天了?皇子的命数也能被预知吗?”
寒梅摇头,左看右看,生怕只有她们两人的殿内突然跳出个活人似的。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看天命只能看大事……皇子与庶民的命运在天看来是等同的,都是小事。”
“祭祀一般只能看天灾或者瘟疫,再细分下去,影响大的或许还能看见,影响小的……”她谨慎地摇头,“窥探天命本就是折寿折精神的事。国师年岁已高,又无继任,恐怕是有心无力。”
陈嘉沐了然点头。
寒梅又补充一句:“所以公主不必担心,他们查不到琉璃宫——”
陈嘉沐说:“寒梅,真不是我。”
她当然知道杀人的不是公主。
肯定是陈清煜。
六皇子的女婢死时,他浑身是血倒在宫道上,六皇子本人死前,他又悄悄藏在假山后头。
没人比他的嫌疑更大。
但公主明显是要帮忙隐瞒,她这个做下人的说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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