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内并无人。
平日守在宫门口的太监宫女都没了踪影,宫殿的窗户却突兀的支起来。
远看是小窗暗灯,匣子开口似的,露出里头鎏金一般的幽幽烛火,窗边影绰绰,有人依窗而坐。
慕容锦往窗边走去。
他本就是突然来的一个进琉璃宫瞧瞧的念头,人没睡,在窗边打个招呼也就算了。
可刚走到一半,却见得一对胳膊直直地伸出来。
窗向外开,下沿卡着手腕,一眼便知是陈嘉沐的胳膊,几乎白得要泛出珍珠样的光泽来。
养尊处优的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孩。
慕容锦放轻了脚步,往窗边站,抬手准备碰她的手心,吓她那么一次,却见放松的手掌突然攥紧了。
他听见有个男人问:“公主,能不能也爱奴才一下。”
陈嘉沐的声音就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嗯嗯的应了,黏糊糊的亲吻,她的手臂跟着呼吸绷紧了一瞬,又软绵地塌下去。
他心下一动,侧身向窗内看。
……
或许他今夜确实不该来。
如花如景,铺满了的艳丽让人觉得烦乱,依着门窗那么一框,只取框中景,就又多几分清雅华贵。
人也一样。
多了一分窥视的罪恶,衣褶层叠下露出的腿就不可忽视地蓦然撞进人的视野里去。
慕容锦愣了一瞬。
他低下头,靠着窗的是陈嘉沐仰起来的红润的脸,眼眶与嘴唇都红得发肿,桃汁似的滴落满脸的泪。
连着那双胳膊,离近瞧也是汗津津的蒙着一层水色。
他抬手试图去捉,却惊觉她身子如一条鱼一般要滑出手心去,再用力复握,才有抓住人的实感。见到那张迷蒙的脸猛地清醒了,瞪大的眼睛里除却恐惧外,更多是明晃晃的慌乱。
他的心猛然跳起来。
起了一股风般的急劲儿,心跳声几乎要在嗓子眼前响了,慕容锦缓一下便沉声道:“公主。”
余光却跳过胸脯裙摆,直戳戳扎在跪卧陈嘉沐膝边的人身上。
方彦不卑不亢地站起来。
他手一抹便将陈嘉沐的裙子理好了,倾身到窗边,完全将歪着坐的人挡住:“慕容将军半夜闯公主寝宫,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合适吧?”
慕容锦没搭话。
陈嘉沐的手反勾着去掐他,留长的指甲小猫似的挠人。和陈嘉沐的手不同,方彦压在她领口的那只手,手背贴着她露出的皮肤,手心是明显的黏湿,烛光落在那抹水上,染的一层说不出是蜜还是油色。
他一瞬间想了许多事。想陈嘉沐果然跟方彦不清不楚,又想自己或许不该伸手,见着有人应该走了便是,但思绪一转,陈嘉沐在他面前端得个高贵的公主样,对着个太监倒是全扔了,不知道她哭个什么劲。
胸腔鼓噪,他松了手,陈嘉沐忙不迭地缩回窗内,细细的两条胳膊,又挂到方彦的腰上。
慕容锦还准备说什么,方彦却先他一步抽了支着窗子的木棍,那扇窗在他面前“彭”的一声落下合上,只剩窗纸模糊的打下两个人的影子。
他听见方彦说:“公主是做噩梦了,窗外没人。”
随后只剩下酒坛碰桌面的声音,吹了灯,这冷寂的宫殿就摆出一副拒不见人的姿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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