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厦，钟毓秀坐上电梯，随着人群缓缓上升。当她走进自己的诊疗室，发现已经有病人在等着自己。
尽管时间还没到，钟毓秀依旧换好衣服端了杯茶水给对方。
“刘女士吗？”钟毓秀微笑着打招呼，但话到一半却愣住了。
对面的女人有些紧张，四处看了看，小声翼翼询问道：“是那人来了吗？”
看着对方万分警觉的样子，钟毓秀不由有些心酸。眼前的女人叫刘洁，是她高中时的一位学姐，硕士毕业后嫁给了高中的一位叫李超的学长。而李超，也是钟毓秀职业圈里的前辈。原本，她以为只是个重名者。
“刘学姐，还记得我吗？”
“哎，你是阿秀吧？”刘洁温柔的看向对方，“好久不见。”
突然轻松的语气令钟毓秀心中一暖，初中时暖心的朋友是键川，高中便多了刘洁和李超。
“学姐，您怎么来这里了？”话音方落，钟毓秀有些后悔。
刘洁笑了笑，并不在意：“大家都说我疯了，才从精神病院出来没几个月。”
“第六人民医院？”钟毓秀的心揪了起来，在六院里若真的是精神病，通常都已经比较严重。
提到六院，刘洁神色一凛，悄声告诫道：“千万要小心，那个人非常恐怖！”
“那个人……是谁？”钟毓秀心里清楚，刘洁一定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在网上咨询六院的朋友之后，钟毓秀已经得知对方属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她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几位病人，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即言之凿凿的声称有人监视他们。
这些人坚信，自己的脑袋里藏了间谍电报机，到了当代，电报机似乎也与时俱进成为了间谍芯片。监视者常常会辱骂他们，指责他们是懦弱无能的蠢蛋。
据病人所言，监视者之所以经常做出嘲讽、诱骗、欺侮的行为，目的就是要自己听命于对方。
钟毓秀对这类病人印象深刻，她的第一位病人便是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学……姐姐，那个人是不是经常侮辱嘲讽你？”钟毓秀深吸口气平复心情，换上了轻松的笑容。
刘洁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那个人能带来仙人！”
刘洁的回应让钟毓秀微微错愕，一是“那个人”似乎跟病症中的情况不一致，二是“仙人”，令后者回忆起梦里的情景。
略一思索，钟毓秀顺势说道：“带来仙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还记得在姐姐家里看西游记时的样子，当时咱俩可都想成为仙人。”
刘洁似乎也回忆起高中时的事情，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她漂亮的面孔就有些扭曲：“那个人……那个人带来的仙人不一样，很不一样……就像是……啊啊啊啊啊啊！”
刘洁突然疯狂大喊大叫起来，钟毓秀忙喊来同事一起做了紧急处理。
待安抚妥当，钟毓秀已经有些精神萎靡，这几天来，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再年轻。鉴于刘洁的精神状况，治疗没有继续下去。
随后，钟毓秀查阅了刘洁的病历档案，幸运的是暂时没有病人上门。
很快，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李超似乎回来了，我能感觉到……。
“难道李超学长也不在了？”钟毓秀吓了一跳，记得两人几年前便离开本市，去了其他地方发展。
咨询过朋友后，这一消息得到了证实，她先前还疑惑李超为何没有陪着刘洁一起过来，现在真相大白。
或许，刘洁是因为接受不了李超的离世而得病的？
不过，她的思绪再次被某个名字中断：李超车祸事件中的肇事者为一开跑车的男子，其副驾驶位置的萧姓女子当场死亡，李超和男子则在送往医院途中先后离世。
难道是萧娴？钟毓秀心头震惊，再次咨询好友，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个人”……应该不可能是李超！钟毓秀忙翻回刘洁的病历档案，查找对方的自述部分。
——李超回来了，我非常肯定，第二天他给我做了饭。另外还有个长得挺漂亮的女人，我一眼看穿她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们说，我们将前往另一个世界，但好像出了差错，去到了奇怪的世界……需要两把钥匙才能解脱……钥匙在哪？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但在两个月以后的病历档案中，事情似乎变得更奇怪。
——那个人又来了，李超和萧娴却很久没来过，他告诉我，两个人正在闭关修仙，还问我想不想成为神仙，我怀疑他跟我一样，都疯了！——
钟毓秀继续往后翻，十多页后，再次出现了“那个人”。
——“那个人”总是引诱我，他脱光了衣服，抖动着身体问我美不美，但片刻以后，他忽然穿了神仙一样的衣服，衣袂飘飘，警告我不能屈从于欲望，否则会堕入地狱——
——“那个人”又来了，我问过很多次他的名字，他说可以称呼他为“那个人”，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名字，“那个人”却说自己是无名者，因为名称总有限定，而他来自于无限——
——今天，“那个人”带来了李超和萧娴，他俩穿得像古代人，服饰像仙人，却没有那股子衣袂飘飘的仙气。我想起来西游记，“那个人”却满脸轻蔑，说真正的神仙岂是文字所能描述？又说演员不过凡人，虚假总弱于真实——
而三个月前，刘洁出院了，她的自述也止于此。
——“那个人”再没出现过，我现在才明白，他不过是一个幻觉，包括李超和萧娴——
看到此处，钟毓秀有些困惑，她并不相信各种怪论，但刘洁是如何知道“萧娴”的？而且，李超和萧娴似乎在去往一个世界的途中出了差错，从而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有钥匙，什么意思呢？
钟毓秀当然不信这些话，但想弄清其中的隐喻，这些隐喻恰恰是治疗疾病的关键！
而在一些病情自述中，钟毓秀也找不到刘洁接触过萧娴名字和照片的信息，而在更早的自述里，刘洁明确表示过自己未曾询问萧姓女子的全名。她的理由，是不愿增加痛苦。
那么，女人会不会是她虚构出来的？还有，“那个人”究竟隐喻着谁？
幸运的是，刘洁的第二次预约很快到来。
这一次，钟毓秀旁敲侧击询问了萧娴的情况，刘洁都没有表现出激动和不适。
直到钟毓秀拿出萧娴的照片，刘洁才微微一愣，指出这就是萧娴。
钟毓秀看着刘洁的双眼，温柔问道：“学姐，你是怎么认出她的？”
刘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都不相信我……我确实是看到李超带着她回来了。”
半晌后，钟毓秀终于肯定刘洁没有撒谎，心头震撼之余，便追问“那个人”是谁，能不能描述一下对方的样子。
令钟毓秀意想不到的是，刘洁描述出来的形象竟然非常接近于自己先前的一位病人——徐材！
此时，在远处进行监视的周键川，那个跟萧娴有肉体约定的男人，已经脑子转不过弯了！萧娴死了？她是别人的女朋友？那——跟我做出约定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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