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秀听到对方的话,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她感觉自己被掐住了脖子。
“嗬嗬嗬嗬嗬嗬……”
一连串怪声在钟毓秀耳边炸响,她看到眼前自称为徐材的病人痛苦的捂住脖子,随后就全身膨胀起来。
对方的皮肤就像紧绷的餐巾纸被一一撕裂,取而代之的是黑色扭曲的血管,犹如蠕虫,以及飘动的丝带——对,就像家里的那副夜光跳绳!
从对方的身体里钻出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咆哮着冲向自己,钟毓秀忙摆开架势。这是她习武多年的本能,远远凌驾于恐惧之上。
但接触的瞬间,她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喊停,却已经无法阻止自己的行为。
“哎呦!”
病人的痛呼声传入耳朵,钟毓秀看着地上的“徐材”,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看看画,结果上来就是一个过肩摔……”
徐材半天才爬起来,钟毓秀赶忙道歉赔不是,又将对方扶到沙发上坐好。
待端来一杯咖啡和一杯清茶,病人脸色才缓和下来。
“你肯定也看见那东西了!”“徐材”似乎习以为常了,很快就冷静下来摆摆手,“所以我不怪你。”
钟毓秀一愣,随即用铅笔勾勒了一个图形,并询问对方。
对方扫了一眼,点头称是。
“徐材”看出了钟毓秀的疑惑,抿了口茶缓缓解释道:“徐林是个术士!”
“术士?”钟毓秀有些茫然,“道士?”
“徐材”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教什么时候才出现的?东汉!还没谶纬儒家早!而术士不同,还要早于谶纬儒!据说啊……徐林先生的祖上,可一直追溯到秦代的徐福!徐福就是个术士!这传承,两千年呐,吓到没?”
钟毓秀没有接话,而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徐林用术士的办法欺骗了我?”
“徐材”又尝了口咖啡:“嘿嘿,我可不是徐先生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猜到他老人家怎么想的?我要知道,不就能祛除疯魔了?”
“疯魔?”钟毓秀有些奇怪。
“徐材”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跑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最后拉上窗帘,才用几乎细不可闻的的声音道,“有人说那是仙,徐先生悄悄告诉我,其实是魔!别看衣袂飘飘的,其实都是魔头!”
“人为啥会疯掉?就是因为疯魔跟人抢肉身!魂被打跑,理性就没了!”说完这句话,“徐材”又扫了眼窗户,生怕有人站在32层楼的外面偷窥。
听到“徐材”的话,钟毓秀有些头疼,对方说得话有些明显是疯话,但有些又不像失了智。最令她在意的,则是“衣袂飘飘”四个字和“仙”这个字,为何如此像刘洁的说辞?
下午的时候,同事终于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束花。钟毓秀总算松了口气,开口询问:“上午那个病人,跟我这幅画里的像不像?”
“哎?”同事摸了摸素描纸,一脸感叹,“像!太像了!你上午给他画的?”
钟毓秀原本舒缓的眉头渐渐聚拢一处:“病人来之前画的,你上午过来时没看见吗?”
同事惊讶的捂着嘴:“秀秀,你还能未卜先知?”
“我没逗你!”钟毓秀有些生气,急匆匆问道,“前些天,这个人不是带着他弟弟徐林来过吗?”
同事见钟毓秀如此着急,也收起笑容,思索一下说道:“四月七号?那天没有病人预约啊!我就听见你在屋里自言自语,还以为是彩排劳动节的话剧呢。”
“你确定?”钟毓秀的瞳孔开始放大,下意识抓住了同事的胳膊。
“轻点轻点!当然能够确定啊,不信你找保洁李姐问问,我俩都以为你在背台词!”同事抽出胳膊揉了揉。
当找李姐确认完毕,钟毓秀回到办公室,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面,死死盯着上面的吊灯……嗯?里面怎么有块黑的东西?我不是找人清理过蟑螂了吗?
她很快找来一把高脚椅踩了上去,把手伸进去一探,拿出来一封信。上面的寄件人是徐林,收信人则是钟毓秀。
——当你打开这封信,说明你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我需要告诉你一个真相:李超、刘洁、萧娴、徐材这些受害者,罪魁祸首就是你的中学好友周键川!他最近会来找你,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因为他将带来最大的恐怖!如果你相信我,到时我会来救你一命!更重要的是,你是周键川唯一的朋友,冷漠如他,对你也存着一点点感情,我们得善加利用,以阻止世界的崩塌——
信件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
直到现在,钟毓秀依旧稀里糊涂的,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清楚自己所见所闻,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离开的同事又回来了,她脸上带着忧伤的神色看着钟毓秀,却不说话。
钟毓秀瞥见,先前跟踪自己和刘洁的两个男人又出现了。
年长的男人缓缓走近,他的神色非常怪异,嘴里则说道:“秀秀,你认识她吗?”
不知何时,钟毓秀发现眼前多了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女。她打量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你再看看!”男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钟毓秀这才明白,之所以觉得对方神色怪异,原来是对方在流泪。
“啊!我明白了,”钟毓秀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是镜子啊!”
哪里还有办公室和大厦?钟毓秀此刻分明是站在一处垃圾堆旁边,眼前的女人是她曾经的同事,年长的男人则是她的父亲,年轻些的男人是她叔叔。
“原来我已经疯了两年,流浪了两年!”
说完这句话,钟毓秀发现周围的一切静止下来,随即世界如同纸屑一般缓缓分离、飘散。
这个世界崩塌了!
“今看死的人,他这些精灵游散了,他的天地万物尚在何处?”不知为何,钟毓秀突然想起王阳明的话。
“难道是我要死了?”钟毓秀不禁发问。
而此时此刻,找了两年才找到女儿的父亲,正拨打着急救电话。他辞掉了工作,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如今终于找到了女儿。
待一切安顿下来,两人从医生那里得知,钟毓秀成了植物人。但两人也感到欣慰,至少毓秀还活着,并且被他们找到了。何况,植物人也有恢复的先例!
两人不禁回想起以前给钟毓秀治疗的医生的话。
最初,钟毓秀总是说着同事们从未见到过的病人。没多久,钟毓秀就说自己经历了小人国和大人国,并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再后来,她反复画着几幅素描画,那些人物分别是徐材、徐林、李超、刘洁、键川和萧娴。
李超和刘洁,钟毓秀的父亲钟青松是认识的。他当年在乡镇学校教美术,学校欠薪严重,家里非常困难,李超和刘洁常常接济帮助自己女儿。键川也见过几次,初中时是毓秀唯一的朋友。
徐材、徐林、萧娴,却是钟青松不熟悉的。他后来辞去教师职务,靠一手好画赚了大钱。他也用钱四处打探过消息,却始终不知这三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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