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断摸索的徐林感受到鼻子里充满了铁锈味，手上的触感则像是在摸裹着肥油的猪肉。
这是血？他心里这么想着，一边顺着柔软的楼梯往上爬。
呜呜呜——是狼嚎还是狗叫？徐林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又把眼睛瞪得极圆。
怎么没声音了？他心里多了些警戒，从地上抄起一根摸索到的金属棍，紧紧攥在右手里，开始继续往上爬。
尿无尿无尿无——怎么又变成猫了？他突发奇想，把手凑近嘴边舔了一口。
一股莫名的记忆开始涌现于脑海中。大约三十年前，学校组织学生做环卫志愿者，他负责清理的垃圾桶中有一袋姨妈巾，跟后来闻到的医疗垃圾中那些染血的纱布一个味道。
这次徐林没有感到生理上的不适，不过也谈不上喜欢。
我为什么要往上爬？他在心里问出这句话，身体却並沒有停止继续攀爬的动作。
要是楼梯里有灯，我肯定很轻松就能爬上去——嗯？
啪的一声，徐林手中的棍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没打中——刚才舔我手的是狗还是猫？”他表现得浑不在意，但已经悄悄四下里摸索其它武器了。
徐林清楚，那舌头很小，上面有倒刺，加上方才有猫叫声，故无疑是猫。
只是，刚才徐林是站着不动的，他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八。究竟什么猫能长得这么高？
徐林确定，那只是一只小猫，而非虎豹等。如果说猫跳起来舔到了自己，也该有撞击感才对。
随即，徐林把头扭到了一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虎视眈眈！就在他直觉到跟那个东西对上视线的时候，脑袋突然一疼，昏了过去。
奇怪的是，徐林又迅即睁开了双眼。
“呵呵，梦里被打晕，现实里就会醒来，”徐林自嘲一笑，随即怔住，“怎么在病房里？难道那不是梦？”
“你醒了？”有个女人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徐林有些好奇，他确信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女儿。
“你把我送进医院的？”徐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爬楼梯的场景到底是不是做梦。
看到女人的容貌后他有些惊讶，因为印象中从没有这么漂亮的女性朋友——不对，自己根本没有女性朋友！
“是你把我弄晕的？”脱口而出的话把徐林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意味着他潜意识里相信方才并非梦。
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发什么疯？”。
徐林很疑惑，自己昨晚明明在家睡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医院？
不过，女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加困惑：“老公，这两年真是辛苦你了！都怪我，要是没有带着娴娴出门旅游，你可能就不会在家一个人喝酒喝到酒精中毒。”
闻言，一段记忆逐渐在徐林脑海中清晰起来……抽烟后的自己因为恐惧而失眠，便在客厅里喝起酒来。
“我就说嘛，这又不是小说……”
话音未落，徐林已然石化，因为他妻子的脑袋整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肖玲，你……”
肖玲见丈夫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便上前握住了徐林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抚对方脸颊。
细腻、柔软、温暖，还包含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很快，徐林眼前泛起一道亮光，不断扩大，最终将他整个覆盖。
“看来我真的是脑袋摔坏了，竟然会怀疑头颅不能一百八十度旋转”，徐林一边笑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妻子的长发。
妻子则不断说着抱歉，把脑袋回复原位后转过身将徐林抱在怀里。
就在此时，一旁的电话铃声大作，肖玲接起电话，脸上的神色迅速转为惊恐。
“快！我们快走！”肖玲慌乱的拉着徐林起身。
徐林没有询问什么，而是任由肖玲拉着自己。两人跑到电梯旁，看着妻子凌乱的发梢以及苍白的脸色，徐林伸手抹去对方额头上的汗珠。
进电梯前，徐林接到一个电话，很快就脸色巨变，但他随即冷静下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扫了一眼身边的妻子。
“这是去十八层地狱吗？”徐林忍不住笑出声。
身边的妻子微微错愕，盯着徐林的眼睛看了几秒，蹙眉说道：“既然知道了，还跟我来？”
徐林笑的更大声了：“你知道我真正的老婆怎么说的吗？”
一旁的“妻子”更疑惑了：“她不是在电话里告诉你，她正往这边来吗？”
徐林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深吸几口气挺起身子应道：“你猜的不对！”
“你怎么那么没用呢？看看你像个男人吗？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徐林用很恶毒的语气说着这些话，末了耸了耸肩，“这才是她的语气，不过我没学到精髓。”
身边的妻子似乎被吓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就在徐林还想说些遗言时，妻子开了口：“到1楼了，你可以走了。”
随着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医院的一楼缴费大厅，四下里都是人。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徐林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大声问道，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你是假的！”
话音方落，徐林就后脑勺一疼，待回过神，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看看，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整天莫名其妙对着空气说话！”
徐林看了看坐着的沙发，又扭头看了眼打自己的女人。对方很胖，身上都是脓疱，层层叠叠，且眼斜嘴歪，耳朵犹如猪耳……总之一言难尽。
“这个丑八怪是谁？”徐林正视前方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最终没忍心说出“怪物”两字。
“你忘了吗？她是你老婆啊！”
听到男人的话，徐林不由错愕。
“我老婆？”徐林狐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你又是谁？”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徐林，也是你的亲弟弟！”
“你是徐林？！”徐林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我是谁？”
“不对！不对！这全都是梦！”徐林起身不停走来走去，他已经有些糊涂了。
“不疼？”徐林不停抽打着自己，“怎么不疼？果然就是梦！”
“哥，你是徐材！你发病了……两个月前发的病，随爷爷……”
“徐材？我？”徐林有些惊恐。
他知道，爷爷确实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但更让他恐慌的则是“徐材”这个称呼。
“没出息的东西！老娘要早知道你是这个病，就嫁你弟弟徐林了！”沙发上的女人此刻站起身，开始指责仍以为自己是徐林的徐材。
“大嫂，你说的什么疯话？”医生有些不满，“我哥辛辛苦苦照顾你们母女俩，可有什么亏待你的地方？”
徐林心里顿时一阵拥堵，难受到想要啜泣。他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老婆肖玲，容貌依旧那么美，跟梦中电梯里那个女鬼一样美。
“要是她就好了！”徐林忍不住叹口气。
接着他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说的哪个狐狸精？好啊，老娘年纪轻轻就跟了你，给你生孩子洗衣做饭，你敢出轨？”
徐林冷笑了一声，道：“洗衣做饭全是我来，慧慧也是我照顾的……你真的在意过女儿吗？”
“噗通”一声，徐林没有征兆的倒在了地上，他感觉鼻子喉咙里全是血，呛得咳嗽不断。
咳着咳着，他猛的一下蹿了起来，发现自己盖着的被子湿乎乎的。
“怎么回事？我尿床了？”徐林吓了一跳，掀开被子看了看，才继续自言自语，“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慧慧是谁？怎么那么熟悉？我女儿不是娴娴吗？”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半，徐林再也睡不着，一晚上瞎做梦，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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