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寒霜与涅槃 > 第3章 罗姆(一)
    当他的父母将卡洛勒从里格村的村门口带回家里后,他就一直以来把他当作成自己的朋友,甚至是亲兄弟来看待。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们还待在村子里的时候,自己就因为从小长得胖,而经常在小的时候被村子里的其他孩子给欺负。他每次都不敢还手,而每次都是卡洛勒主动站出来把他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身后,接着经常为了他和对方打起来。

    然而,他现在觉得卡洛勒似乎变了——现在变得已经不再是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卡洛勒了。这几个月以来,自从卡洛勒和芙卡宁娜被分到了紧挨在一起的两个房间后,他就变得很少理他了。上次,他在走廊碰见了卡洛勒,刚想和他打招呼,卡洛勒就一下子被芙卡宁娜给叫走了。

    这几个月,罗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心里像是缺失了什么东西。这几天他一直思考,要不要找卡洛勒让他说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然而,就在今天不久前的早上,他刚鼓起勇气去想去找卡洛勒,却不小心走过了头,“闯”入了娜维洛莎的房间。

    他将手放在门上,用力地将它往里推,但他发现无论他怎么推也推不动。这时,他才发现房门是被锁上着的。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正传来着打呼噜的声音。卡洛勒他不会还在睡吧。不行,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他一睡醒起来,估计就又会去找芙卡宁娜了。

    “卡洛勒!快起来——我让你睡……”他咆哮着,身体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加速冲刺,侧身撞在了房门上,房门裂开了一点点缝。他见状,又一次重复起了相同的动作,而这一次,随着“轰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他抓开了。他瞬间失去了平衡,想要抓住旁边的任何东西,却抓到了一个支架,支架和支架上的东西跟随着整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房间里和外面的走廊上,四处充满着奇特而又清新的香味。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与嘈杂声将床上仍在睡觉的娜维洛莎一下子给惊醒了过来。娜维洛莎抽搐了一下,尖叫着摔下了床。

    这声音……有点不对……卡洛勒的房间里什么时候有女孩子在了?等等……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娜维洛莎就抓起床旁小桌上的一个由橡木制成的杯子朝他扔来。杯子重重地砸到了一旁的墙上,离他只有十几厘米距离远的地方。然后,伴随着杯子尖锐的破碎声,娜维洛莎的声音再一次朝他爆发出来:“罗姆!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肥猪!你们人类就这么粗鲁吗?不知道别人的房间如果别人没有邀请你就不能进吗?而且你为什么不选择敲门,却要把它撞开?”

    “我……推不开它……嗯……你刚刚是想要杀了我吗?”他转头看了看娜维洛莎,她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吓人。他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能够感觉到随着自己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此时此刻她或许已经在心里杀了他一千多次了。

    “对!我就是要杀了你!还有,既然打不开,那你敲门啊!而且我这个房间的门是往外拉的,你这个蠢货!”

    “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和我们房间的门是一样的。”罗姆低下了脑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等等,那是……啊!” 看到罗姆身后倒下的木制支架与散落一地碎掉的瓶瓶罐罐,娜维洛莎抱着自己的脖颈,尖叫了起来,“那些……那些是我的熏香剂,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那可是我平时都不舍得用的东西啊……碎……就这样被你打碎了……都打碎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赔你就是了。”罗姆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想要怎么进行赔偿?那可是从五十多种植物中提炼出来的,其中的植物就包括了十年才盛开一次,且十分稀少的艾露斯花,还有只能在霜露中开放的霜露花——你要怎么赔偿我?你赔得起吗” 娜维洛莎快步地撞开他,在碎渣前缓缓地蹲下身子,满脸心疼地盯着一地散发着清香的液体。

    精灵的熏香剂和那些人类女性所喷洒在或是涂抹在自己身上的所闻起来不太一样。罗姆能够感受到,它的味道更多的是由自然中的那些花香所组成的,而且闻久了不会让人感到头晕,甚至他那因原本还没睡醒而晕乎乎的脑袋一接触到这些香气,便一下子清醒了。但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怎么做才能让娜维洛莎面对他所犯下的这个不可弥补的错误原谅他。

    “那个……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就凭你?一个肮脏的人类?”很快,娜维洛莎逐渐地冷静了下来。在她思考了片刻后,她终于站起身来,接着朝门外走去,“那就跟我来吧。”

    “去哪里?要干些什么?”罗姆有一些惶恐不安。

    “怕什么?虽然你是个肮脏的人类,但是你终究是我父亲的客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总不能把你杀了吧?” 娜维洛莎翻了个白眼,“和我去巡逻,而且此后在这里的日子里,一旦我去巡逻了,你也要跟着我去巡逻——听见了吗?”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原谅我的话……那么……好吧。”罗姆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看到在你右手边靠在墙上的那杆长矛没?还有那把短弓和装有大概十二支箭的鹿皮箭袋,全部给我拿着——外面去巡逻的同时,顺便去打一下猎,看看有没有什么倒霉蛋大冬天的,还在森林里跑。”

    “但是,就如你所说的,这可是冬天,动物都在冬眠吧?”罗姆感到有些不解。

    “哼,人类就是认识短浅——比如说,有一种动物叫做帕戈罗雪猪,那些家伙可是不会冬眠的。”说罢,娜维洛莎便出去了。

    来到外面,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看着位于不远处白树下的卡洛勒正在和芙卡宁娜说笑着,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当他看见芙卡宁娜爬上了她的飞龙后,骑在龙背上不停地鼓舞着,督促着卡洛勒赶紧爬上他的飞龙时,自己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卡洛勒,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他嘀咕道,握紧了拳头。

    “你在骂他吗?” 娜维洛莎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出来。她看了看白树下看起来相处得十分愉快的两人,拍了拍他的右肩,说道,“虽然我不太喜欢和赞同在背后骂别人,但是在某些方面看来,你确实应该骂他。”

    “为什么?”罗姆转头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娜维洛莎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们森林之民看起来很自由对吧?其实不然,我们在这里出生,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里,待在这里,和树精们一起守护着我们共同的家,守护着那棵树。”说着,她用手指了指那棵白树。

    但是在罗姆看来,那棵白树除了大得异常以外,和其他树相比起来,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棵树为什么这么值得你们守护呢?”

    “你们人类从来都只知道拿取大自然的东西,却不懂得归还给她,更不懂得关心她,在乎她。那棵树,是‘世界之树’,是维持整个大自然,整个世界运行的核心。一旦它受到了一点点损害,对于洛斯迪亚来说,其影响将是无法估量,无法想象的。”

    无法估量……无法想象……罗姆看着远处地面上从树上散落下来的朵朵白花,沉默了。

    “那些开在树上的白花代表着每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包括了我们呼吸,说话,还有死亡,而事情一旦发生过了,白花就会凋谢,落回大地上。想象一下,倘若有一天,世界之树病了,或者是受到了损伤,使得树上的所有白花都在一夜之间凋零飘落,而它再也无法开出新的白花——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未来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娜维洛莎点了点头:“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未来了,一切都将处于在矛盾之下,整个洛斯迪亚就会分崩离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族需要世世代代守护在白树之下。”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悲伤起来,“你觉得我的父亲在对待你们的时候看起来很亲近,很放松是吧?其实他是一个对待每一件事很严肃的森林之民,他对他的族人包括他的孩子们一直十分严厉。在他看来,森林和圣洁岛一样,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背叛,而擅自离开本身就是对森林的不尊重,对白树的背叛,会被受到严惩——有时候,其实我和大多数精灵一样,也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唉——。” 娜维洛莎不再说话,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想要以此来缓解自己如海浪拍打在礁石上一般的心情。

    过了许久之后,罗姆看见艾德卡隆和霍比格交谈着来到了卡洛勒他们的面前。在艾德卡隆和卡洛勒他们说了几句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带着那两头龙一起又向位于后山的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去。

    娜维洛莎的心情似乎稳定了些许,她深呼吸了口气,随后继续说道:“不知道父亲他又要干什么,又想把你的同伴带去什么地方。不过我们也要去后山巡逻,看看有没有机会碰到他们——走吧。”说罢,她从罗姆的手中接过她的长矛,背上短弓与箭袋,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一穿过由巨型藤蔓所形成的大门,罗姆又来到了群树之中。整个后山的坡脚较小,走在森林里,罗姆感觉自己正走在很长的斜坡上。由于他体重的原因,爬了一会儿长坡后,他就被累得额头上布满了豆子般大小的汗珠。又爬了一会儿后,他就再也爬不动了,一下子坐在一个岩石上直喘着粗气。

    “怎么?才走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娜维洛莎看着他劳累的样子,站在一旁嘲笑着,“我还没让你帮我背箭袋,拿短弓呢。看来我的预料是对的,看你的体型这么大,我真庆幸没有把身上的东西给你让你给我拿着——唉,等等。”

    说着,娜维洛莎便取下她正背着的短弓,迅速地从后背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来,并把它娴熟地搭在短弓上,将弓拉满,然后松弦。

    “咻——”箭矢呼啸着射了出去,扎中了一只站在松树枝头上的罗姆不认识的鸟。鸟啼叫了一声,然后从树枝上掉落在了地上。

    “啊!中了!” 娜维洛莎丢下罗姆,开心得头也不回地朝鸟掉落的地方跑去。不一会儿,她提起那只鸟(肚子圆鼓鼓的,浑身披着雪白的羽毛,看起来像是一个毛绒绒的小球)拿到他的面前给他展示道,“看见没,这是嘟嘟鸟。他们也不会像其他的动物那样会冬眠,但是他们很懒,基本上就站在一个地方,就算天敌来了,他们也不愿意动,而且他们的羽毛可以随着季节与所处的环境改变而改变。”

    罗姆抬起头来。突然间,他也看见了一只嘟嘟鸟正站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正好奇地望着他们。他便激动得转身爬起来,说道:“这又有什么——看我的。”

    “你?你连武器都没有。怎么,你想拿石头扔它?” 娜维洛莎嘲讽道。

    “谁说我没有了?”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了他之前所做的那把弹弓来,“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

    “呵,我看着呢——我看你打。” 娜维洛莎双手叉腰,等待着看他笑话。

    罗姆熟练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大小正合适。然后,他将石子放于弹弓之间,瞄准那只嘟嘟鸟,将石子射了出去。

    “嘟——”嘟嘟鸟发出一声啼叫,强大的冲击力把它射倒在了地上。

    罗姆骄傲地指了指那只被射倒在地上的嘟嘟鸟,朝娜维洛莎得意地笑道:“看见了吗?怎么样?”

    娜维洛莎向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怎么样。那个离你这么近,就连几岁的小孩子也能打中。有本事,你去把那只打下来。”她指了指在另一棵松树上背对着他们站着的嘟嘟鸟。

    “行,看好了。”说罢,罗姆又从地上捡起了一颗石子,并瞄准那只嘟嘟鸟,把石子射了出去。

    由于他射得过于用力,石子越过了那只嘟嘟鸟的头顶,在半空中呈一条抛物线状地朝远处射落过去。

    “啊——什么鬼东西?这狗屁石头他妈从什么鬼地方来的啊?真他妈晦气——呸!”霍比格的咆哮声从石子落下的地方传来。

    “霍比格,不必如此伤心败火——哦,那个洞穴就在前面。”

    “是我的父亲,还有你的同伴们!” 娜维洛莎小声说道。她一把按住他的脑袋,把他压了下去,“快蹲下。”

    他们靠在一棵松树的后面蹲了下来。幸好这里的植被足够茂密,将他们的身体挡住了,才使得他们没有被霍比格他们所发现。

    “卡洛勒、霍比格、芙卡宁娜,还有那两头龙……看来大家都在那里。但是……他们想要做什么呢?”罗姆伸出脑袋,透过植物之间的间隙观察到。

    “还有我的父亲——艾德卡隆。” 娜维洛莎补充道,“他们似乎想要进到那个洞穴里面去。那个洞穴我去过,里面大得可怕,只不过越往深处走,我就感到越不舒服——恶心,想吐,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哦对了,我们可以绕过去,它的出口在这座山的背面——我去过那里。”

    “这座山的背面?会不会太远了?”罗姆有一点犹豫。

    “放心,不远。这座山其实不怎么大,又不像位于格博亚山脉的那些山那样——很快就到了。”

    “可是——”他还想说些什么,娜维洛莎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

    “走吧,他们一会儿应该会从那个出口出来,毕竟据我所知的,除了他们面前的这个口能进去以外,就只剩下那个口能出去了。”说着,娜维洛莎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弯腰飞奔了起来,“快一点,别这么一脸不情愿的。罗姆,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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