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信上,皆有你父亲的印鉴,他耍赖不得!”
唐庭强打起精神,为着自己,也为了全族,孤注一掷,换来的却是林元轩的一声叹息。
“唐尚书,你怎么还不明白!
所有的证据,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是废纸!
所有的证人,在无上的高位面前,都是攀蔑!
大梁有多少皇亲国戚身上都流着我林家的血,他们会坐视林家有难而不管吗?
你所谓的书信与账本,能不能送到皇上的案台上,都是个大问题啊!”
“砰——”
在林元轩充满讥讽的目光中,唐庭臃肿的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心里明白,林元轩所说的都是事实,可他……不甘心啊!
皇上、燕王、霍家、姜家、云家,甚至林家,都想要他死,都想除掉唐家!
唐家,堂堂五大世家之一的唐家,竟然就要在他的手中覆灭了!
可他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天要亡他,他能争得过人,他能争得过天吗?
“好!”良久,地上的唐庭,闭上了眼睛。
“用废纸换我唐家最后一丝血脉,老夫不亏!
你去霄云楼,找一个名叫段三的伙计,他自会将东西交给你。”
交易完成,林元轩满意地离开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唐庭猛地睁开了眼睛!
“来人!老夫要认罪!快来人!”
唐庭招供的消息,刑部大牢的狱卒自然要第一时间上报,而上报对象也必定是此案的监理以及审理人。
陈稷、祝靖行、赵御史和孙大人四人中,一直派人紧密盯着刑部大牢的陈稷,是第一个见到唐庭的人。
见到来人,唐庭肥肿青紫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老夫本来还想赌一把,若第一个来的人不是燕王殿下,老夫还有一条更好的路能走。”
只要来的不是燕王陈稷,祝、赵、孙随便哪一个,他都能用其把柄施以威胁,让他们提前将自己那个孩子藏起来。
可惜啊……
陈稷并没有回应,他静静看着一身狼狈的唐庭,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沉思。
来的路上他就在想,唐庭和林元轩见面后,为什么就突然要招供了?
现在看来,唐庭会自己讲与他听的。
见陈稷一言不发,唐庭果然沉不住气了,他没时间了!
“世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燕王殿下甘做皇上手中的一把刀,锋指世家,可有做好被世家反扑的准备?”
满脸的伤痕遮挡不住唐庭的焦灼之色,可他还是意气用事,忍不住刺了陈稷一句。
“唐大人身陷囹圄,自身难保,还如此关心本王,本王在此多谢了!”
真损啊!
唐庭嘴里的讽刺,让陈稷这么一说,倒成了“关心”,关心个屁!
谁会关心一个带兵闯进他家里,二话不说把他一大家子都抓进大牢,还对他大刑伺候的人啊!!!
唐庭被陈稷这么一噎,顿感血气翻涌,两眼一黑,差点就此厥过去!
他是真不想将事情托付给陈稷啊,可他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这个时候,林家应该正在全速赶往霄云楼,找段三拿账本和书信了。
唐庭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迎着陈稷探究的目光,快速说道:
“老夫愿意将六年前先太子在扬州巡查盐务带回京的账本,以及当时的扬州太守祖通与林家家主林啸天的往来书信交出来。
这些证据就在老夫外室柳娘手中,她和小儿现今就在外城西城区霄云楼对面的平安客栈里,求殿下保住他们的性命。”
陈稷没有丝毫犹豫,“卫临,将人和证据全都带回来。”
“是!”
“林元轩来见你,为的就是用这个孩子的性命,威胁你交出证据?”
卫临领命下去后,唐庭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对于陈稷的问题,也并无隐瞒之意。
“没错,但老夫知晓以林家的手段,就算拿到证据,他们也不会留下小儿。
所以,老夫只能假意答应,拖延时间,再另寻他助。”
陈稷眼中浮现一抹恍然之色,这就是唐庭突然招供的原因,只是……
“若第一个来的人不是本王,唐大人要用什么方法,说服孙大人、赵大人亦或者朝廷新贵祝大人来帮你?”
唐庭肥大的身体抖了一下,心中暗叹陈稷的机敏,但没打算开口。
陈稷见状,不慌不忙地扫了一眼唐庭身处的牢房,神色晦暗不明。
这间牢房是刑部大牢赫赫有名的暗房,只用于关押朝廷最为重要的钦犯。
暗房守备十分森严,陈稷接手后,便将大部分狱卒都换成了自己的手下。
余下一部分狱卒没有更换,自然是为了让那些想见唐庭的人,有机可乘。
今日若不是陈稷有意放水,任凭林元轩在刑部浸淫多年,已经成为刑部实权第一人,在如今的情境下,穷尽手段也见不到唐庭。
“唐大人可要想清楚了,皇上这次决意覆灭唐家,并不是一时意气。
别的不说,就凭唐天在宫中做的那件事,足够皇上把你们唐家九族屠个干净!
本王监理唐家案的消息一出,你的那些门生故旧便纷纷送来了有关唐家的罪证,企图撇清关系,撇不清关系的,则希望能用这些证据求一个戴罪立功。”
唐庭瞳孔猛地一缩,他宠爱继室,爱屋及乌对唐天纵容无度,这才让唐天犯下欺辱后妃的混账行径!,
将心比心,他要是皇上,任凭太后如何调停,也一定会提刀杀了唐天!
他真是后悔啊!
后悔将儿子教养成了祸害全家的灾星!
更后悔狂妄自大,自以为凭借权势能让唐家立于不败之地,却忘了唐家的权势也是皇上给的,更忘了“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道理!
正当唐庭心中被无尽的苦涩填满时,陈稷勾起了一抹冷笑,继续说道:
“好在唐大人自愿招供,主动承认罪行,本王愿意向皇上陈情,或许能保下一些人。
比如,一直被你忽视的庶子唐昊。”
清冷低沉的嗓音幽幽弥散在阴暗潮湿的暗房之中,给唐庭本就死寂的小心脏又浇了一盆水。
这盆水,是一盆冰水。
唐昊虽与唐庭不亲近,但毕竟是唐家成年的子嗣,且与霍家的下任家主霍青云交好。
若能保下唐昊,不仅保留了唐家的血脉,更是为唐家的未来挣下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而唐庭刚刚,又何必用费尽心机藏住的证据,去换外室子的安危呢?
燕王陈稷,是在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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