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谭樾租借的客房内,辰阳的忧虑日益加重。
原以为抵达阳朔城后,辰阳会依靠自己维持生计,未料现实走向截然相反。
念及自己现下全赖谭樾供养,食其食,居其屋,用其物,而自己却无丝毫被需求之处,辰阳内心涌起难以名状的滋味。
为何这人情债非但未减,反倒愈发沉重?
思绪至此,辰阳心头烦躁不已。
平日每至夜晚,他必冥想调息,以星能养身,疗愈创伤。
今夜,独处于室,心绪纷扰,自知不宜修行,遂步出房门,于客厅演练《梵龙星图》。
这《梵龙星图》乃是他偶得之秘,亦因这份机缘导致他流离失所。
正当修炼之时,忽见谭樾自房间踱步而出,驻足不远处,注视着他修炼。
武者最为避讳的便是被旁人窥视。
辰阳欲出声制止,转念一想,对方年幼,或许不懂规矩,又忆及此行全赖谭樾照料,若驱逐他,未免太过无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任由他观看,暗忖这小子无根基,更没有学过基本体术,纵使看了,也是徒劳。
晨曦初露,辰阳凝视着桌面上静置的一碗珍珠白木耳粥,此物虽非珍馐,却在平凡中蕴藏温情,显然出自谭樾之手。酒店绝不会提供如此贴心的早餐,辰阳心中明了,这必然是谭樾的关怀所至。
尽管对于他如今的境界而言,这样朴素的粥品已难起实质助益,但这份心意如同温润的阳光,让他心生暖意。更何况,这粥烹饪得恰到好处,味道上乘,权当作一次味蕾的小小旅行亦未尝不可。
餐毕,谭樾前来探访辰阳,询问他未来行止的方向。
此问让辰阳陷入了沉思。
他本是为了避开追杀而行,没有既定的目的地,现在阳朔几乎已抵翠微星边缘地带。难道还要穿越无垠的海洋,遁入星岛之上吗?
见辰阳面露迟疑,谭樾提议道:“前辈心中并无特定向往之处,我有一计,不妨在此地租一处房子,疗养恢复,如何?”
“租房?”辰阳颇为诧异。
“不错。若是资金问题,辰哥无需挂怀,我手中恰好有些许积蓄,租套大三居足矣。”
“可这是你的钱。”
“那些装备,实则是你斩杀掠夺者所获,分你一份本是理所应当。”谭樾言辞坦诚,不卑不亢,不知不觉间,他对谭樾的称呼已从“前辈”简化为“辰哥”。
辰阳未曾留意到称呼的微妙变化,只犹豫道:“我不能在这里久待。”
“待腻了,换个地方就行。况且,辰哥现下身体欠佳,身边又无人照料。我正巧计划在此区域寻找工作,闲暇之余也能照拂一二。”谭樾进一步解释道。
到达阳朔后,谭樾确信辰阳确实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既然如此,何不尝试让他留下?
他欲追随辰阳踏上武道之路,就必须寸步不离。但若辰阳离开,他缺乏合理的同行理由;紧跟其后又恐暴露心中隐藏的意图。虽然这份意图终会揭露,但在情感未深厚到足以承载之前,推迟为宜。
既然无法直接跟随,何不诱导对方自愿留下?
辰阳哪里知晓这些曲折心思,仍在为人情与因果感到苦恼,思量着若真的离去,这份因果只会更加纠缠不清,倒不如顺从谭樾的安排,暂且住下。
只是,由谭樾租房子,岂不是又增添了一份人情债?
或者如谭樾所说,那笔钱本就有他一份?
细细思量,又觉不妥,若因此而要求分得利益,岂不是鼓励了天下拾遗之人皆行勒索之事?
然而,若不接受,他又该何去何从?就连目前栖身的酒店,也是谭樾在承担费用!
这笔账该如何计算,他一头雾水,最终决定不再纠结,挥挥手示意谭樾自行处理。
谭樾行动迅速,仅两日便觅得一处上佳宅邸。
宅子位于阳朔城外的海商码头,以每个月八千信用币拿下。
交易过程简便,只需找来当地有威望的政府作为见证,在合同上签字,交付信用币即告完成。
房子虽不大,却有着两厅三房的布局,地点稍显偏僻,但背倚玄海,景致幽静,令辰阳十分满意。
更难得的是,此地靠近海洋,大海深处自带储蓄星能的能力,靠海的地方都会散发出一些灵能出来,非常适合静养恢复。
辰阳立刻意识到,谭樾挑选此处并非偶然,一问之下,谭樾果然相中了此处丰富的灵能气息。
再次审视谭樾为他准备的居所,室内已是一尘不染。毗邻的书房内,书案与文房四宝错落有致,出门即是静谧,正宜闭关修行。
这位少年竟然将一切安排得如同星际航道般精确无误。
辰阳的目光在这一刻,对谭樾多了几分异样的审视。
良久,辰方才颔首道:“稚龄之年,心思倒也周密。”
此刻的谭樾,在辰阳影眼中,终于显得有那么几分趣味,不再是急于摆脱的存在。
心底隐隐浮现出一种预感,这少年的陪伴,或许能让往后的日子便利许多。
自那日起,辰阳正式入驻于此,谭樾也顺理成章地同住了进去—毕竟,总不能我出资租房让你居住,自己却流连于酒店之间?为避免坐吃山空,谭樾在阳朔城觅得一份机械助理的工作。
白日他在城中忙碌,夜晚归来便化身为宅邸的主厨,为辰阳影料理餐食,清洗衣物,将每一处角落都照料得有条不紊。
辰阳仅需每日冥修调养,逐步恢复伤痕。
偶尔,他会独自静坐,手中把玩着当日所得的机械桩,反复端详,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多数时刻,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谭樾的行事的确令人省心,许多辰阳未曾考虑到的生活细节,谭樾却早已预先设想周全。有谭樾在侧,辰阳几乎无需为生活琐碎烦忧,无形之中,辰阳已习惯了谭樾的悉心照料。
烦恼若星辰,渐行渐远,时日一长,辰阳也索性不再挂怀于解开宿命纠葛之事。
转瞬间,二人于此共度半月时光,相处日渐和谐。
这晚,辰阳依旧在院中修炼《梵龙星图》,谭樾在一旁默默观瞻,此情此景,双方皆已习以为常。
待一套《梵龙星图》演练完毕,辰阳收功,谭樾已手捧一杯星际茗茶上前,笑道:“恭喜辰大哥,伤势大有好转。”
这段时日的交往,他们的情谊日益深厚,谭樾直呼其为“辰大哥”也显得自然而然。
“不过是恢复三成罢了……嗯,你怎么又看出端倪了?”辰阳问。
谭樾答道:“辰大哥往昔修炼,仅展示十节,今日却展露了第十二节,显然从前非不愿,实乃力有未逮。今能展至十二节,自是伤势有所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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