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枫抬眼见到了方宗泓身旁的姜妤安。
姜妤安那张脸，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方老，你身旁这女子，我认识，我白某行医多年，从未见到女子行医，这简直是有辱妇德，况且这是人命关天，她就是个庸医！”
方宗泓听了这话，心中起了丝怒意，从前只听说过白木枫的名号，但是并没有在一起共事。
姜妤安将要吐出的话憋了回去，有方宗泓在，自己不插嘴，相信方老有自己的判断。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这姜大夫，虽然身为女子，但是医术精湛，救活了好多病人，且心地仁善，白老弟，你口中说姜大夫是庸医，简直是在损害她的名节，你收回你这句话。”
姜妤安也没有想到，在方宗泓眼中，自己居然如此好，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就轻视，反而比较重视，在他眼中，只有医术，没有男女之分。
白木枫只以为方宗泓是被姜妤安蛊惑了。
便开口道：“方老，你万不可被这女子蛊惑了去，她牙尖嘴利，丝毫没有礼节，我之前见过她给人治病，就那唐山峰，一点都不顾男女之别。她眼中就没有妇道人家的三纲五常，在大魏，就没有女子行医的先列！”
他甚至越说越激动，方宗泓听了他话，愣了半天后，方才回过神来：“迂腐！！！！只要医术精湛，能治病救人，何来男女之分！”
姜妤安见那白木枫眼中的轻视之意越来越浓。
心中憋了一口气。
“你说我是庸医？何以见得，我看你才是庸医！不然那唐山峰的腿怎么会越治越严重？若是没有我，怕是就折在你手里了。”
方宗泓还未见过如此盛气凌人的姜妤安，说出的话直接把白木枫气的吹胡子瞪眼。
人家说的是事实，他白天没有憋出一个屁来。
“看看！我就说这女子没有礼节，丝毫不懂得尊重人，按年龄来说，我都能当你爷了！”
“我呸！！就你这样还想当我爷，我爷听了半夜都能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找你！要想人尊重你，首先你得学会尊重人！左一句有辱妇德，右一句有辱妇德，我看就你最没有德行！倚老卖老！既然大魏没有女子行医的先列，那我就开了这先河！那又怎样？”
姜妤安说话语气凌厉，且吐字清晰，那字字珠玑，引得白木枫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一旁的方宗泓忙扶着他，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方宗泓只是看了一眼姜妤安并没有说什么，确实是这白木枫过分了，那句有辱妇德对女子来说，简直是异常严重的话。
一番操作下来，那白木枫方才醒了过来。
当他看见贴脸开大的姜妤安，差点又要晕过去。
姜妤安赶紧捏住他的人中：“又要晕？赶紧起来！”
对于这种人，姜妤安是没有好脸色的，别说自己不尊重老人，这种倚老卖老，说起话来不顾人死活的人，自己简直是见多了，仗着年龄大，就喜欢教育人。
白木枫醒了后，由于之前姜妤安的一顿输出，让他知道眼前这女子不是好惹的，便没有再说。
只是心中的轻视之意仍然不减，甚至更浓。
缓和了片刻，便与方宗泓说起了正事。
带着俩人巡了二楼，二楼的病人比客堂多了一倍，一百多个病人。
就连那走廊上也是躺着病人。
姜妤安见到严重的，便会直接停下施针，昨日配的药，只够醉仙楼几百人份，这边没有。
一圈下来后，已经是过了一个时辰。
姜妤安发现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卫生问题。
那义工只有一个，刚收拾完，接下来又会有病人马上呕吐。
别说让病人去专定的区域呕吐，他们躺在木床上，由于脱水严重，很是虚弱，根本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趴在那木床的边缘一阵上吐下泻。
一番下来，又死了好几人，其中还有两个孩子。
方宗泓也不是不知道这卫生情况简直太过于堪忧。
直接回去摇人。
这方月街那么多座隔离点，再调过来三名义工，不是问题。
姜妤安正在给眼前的病人施针，眼前这人已经是皮包骨，双眼凹陷，嘴唇干裂，浑身都散发着臭味。
半身衣裳全是屎黄色的污垢……
这是一个年近一百的老人，姜妤安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但是还是施针，给她提了最后一口气上来。
老人看着眼前的姜妤安，气若玄虚。
半睁开眼，望着上方：“我老伴来接我了，我要走了，姑娘，我相信你，能救活更多的人。”
说完，她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的尸体被装进了麻袋中抬走了，那抬尸人，动作麻利，双眼却是麻木的，这动作他们每日都在做，已经数不清做了多少次了。
姜妤安心下恍惚，终日待在这种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她的神经也开始变得敏感了起来。
即使如此，施针的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姜妤安！”
一道熟悉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妤安收回针后，方才回头，便望见带着特制口罩，穿着一身泼腊大衣的刘柄春。
他脸上带着笑容，眼底却是疲惫之色。
“真的是你啊，我先前就说看你这背影如此熟悉，还生怕叫错了人，我早听说你们被那季少爷从西风寨救出来了，本想去找你们，没想到后来爆发了霍乱。”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那笑容却是真诚的，将姜妤安心中那股烦闷之气散去了一大半。
“你在这治病救人多久了？家中可还好？”
一说到这个，刘柄春的神色黯了下来，一双带笑的眼睛隐了下去。
他轻声说道：“爆发霍乱后，我爷爷没了，他年龄大了，没抗住，治病救人一辈子，却是死在了病魔之下，之前救的那女子，爷爷也一直在给她找家人，她后来恢复了些理智，现在能自理，我就让她待在药铺了，便就来了这边帮忙，得有七八日了”
姜妤安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大夫，你爷爷在天之灵会欣慰的，莫要太伤怀。”
刘柄春正想回话，客堂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声：“大夫！大夫！救救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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