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明雪说这话时,距离柱子便不过咫尺的距离。

    便是众人有心,这般短的时间里,也无法赶到扬明雪的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扬明雪即将撞上柱子的那一刻,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疾掠而过,飞快地伸手拉住了她。

    看见扬明雪被拽离柱子,众人悬着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定睛一看,救人之人竟是……

    莲妃娘娘?

    那个素来最不爱管闲事的,莲妃娘娘。

    扬明雪被拉住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眼中的决绝和凄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和惊愕。

    莲妃娘娘似乎也吓到了,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责备道。

    “沙夫人,你怎可如此轻生?爱而不得,便要去死?那你可想过你的父母、亲友,你今日若真的去了,他们心中又该是何等苦闷?枉费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却只瞧见眼前这么点男欢女爱,忘却这世间比爱更重要的事情不知凡几!”

    扬明雪张开干涩的唇瓣,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她呆愣了一会儿,才猛地一下反握住莲妃娘娘的手,一连叩了好几个头,随之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莲妃娘娘,臣妇当真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在茶中下毒!”

    莲妃娘娘轻叹口气,随即拍了拍扬明雪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下来。

    这才扭头看向景止尘,语气平静却坚定。

    “太子殿下,沙夫人既然敢以死明志,必然有她的苦衷和原因。”

    莲妃娘娘此举,着实是让景止尘有些意外。

    毕竟今日扬明雪那番大胆的发言后,日后不知要多多少闲言碎语。

    景止尘这会儿若是应了此事,只怕又少不得要传出些什么“太子一怒为红颜”、“太子扬明雪藕断丝连”、“太子为扬明雪洗清冤屈”的故事来。

    再者……徐星隐那边,也未必不会吃醋。

    景止尘神色复杂地微微蹙眉,但看在莲妃娘娘的颜面上仍是没有反驳,点点头道。

    “此案疑点颇多,的确需得细查。”

    言至此处,却突然话锋一转。

    “只是毕竟事涉后宫,本宫也不好过多插手后宫内务,便麻烦太子妃协助皇后娘娘一道查明吧。”

    景止尘此举,便是在照顾徐星隐的情绪,不希望她再因扬明雪生出什么不悦来,故而主动与扬明雪划清了关系。

    再者,今日扬明雪那番大胆的发言后,景止尘也唯有如此做,日后才能少些闲言碎语。

    徐星隐听出了景止尘话中的弦外之音,不禁心中一暖,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是,臣妾遵旨。”

    景止尘肯花心思做到这个份上,徐星隐自然也是领情的。

    虽然她与扬明雪之间关系实在一言难尽,但她还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

    此事究竟如何,总得好好查一查才能下定论。

    思及于此,徐星隐侧目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扬明雪,轻声开口。

    “沙夫人,你且先起来吧。此事本宫与皇后娘娘自会秉公处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扬明雪闻言抬头看向徐星隐,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终究还是低低地应了声“是”。

    扬明雪心中有何想法,周围的宫妃又是何心思,徐星隐都不大关注,只是淡定地吩咐下去。

    “丹桂,跑一趟锦衣卫请最好仵作过来。刘太医,劳烦你先查验一番芸妃娘娘究竟因何毒而亡。”

    “是。”

    众人应声而动。

    徐星隐举止沉稳,并未因为扬明雪对太子表现出来的觊觎而动怒。

    如此举动,倒是叫人高看了一眼。

    不愧是太子妃,儿女私情事小,她身为太子妃,要维护的不仅是太子的利益,更是整个皇宫的安定。

    徐星隐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而后淡定地把目光落在了碧桃身上。

    “碧桃,你可有实证可以佐证你方才的指证之言?”

    碧桃的身躯微微一颤,原本坚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低声应道。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奴婢并无证据。可在奴婢看来,的确是扬明雪的可能性最大。”

    徐星隐闻言,秀眉一蹙,厉声呵斥道。

    “没有证据,岂可空口攀扯?你可知晓,方才沙夫人险些因这不白之冤一头撞死!”

    碧桃吓得身子一颤,连忙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委屈道。

    “太子妃恕罪啊!可……可除了扬明雪外,奴婢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下此毒手。”

    徐星隐说这话的本意也不是为了追究,点到为止地叹了口气,开口道。

    “罢了,念在你出于忠心才会关心则乱,此时本宫便不予追究。你且起来吧。”

    “多谢太子妃娘娘。”

    碧桃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连忙站起身来退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锦衣卫的仵作和刘太医已经分别开始查验芸妃娘娘的尸体和现场情况。

    徐星隐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站起身,向殿内一众“主子”行礼禀报。

    “芸妃娘娘所中之毒名为‘红颜枯’,此毒来自苗疆,多为粉末状,无色无味,毒性极强,一旦服下,便会在短时间内毒发身亡。”

    太医话罢,屋内一片唏嘘之声,气氛一时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上好的汝窑盏哐的一声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

    徐星隐循声看去,只见原本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景止尘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愤怒和痛苦的光芒。

    “红颜枯?”景止尘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你可确定?”

    刘太医低着头,声音微颤:“回太子殿下,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芸妃娘娘所中之毒,的确是红颜枯。”

    “简直胆大妄为!”

    景止尘紧握的拳头砸在了身旁的黄花梨木桌上,木屑飞溅,言谈之间哪还有素日那波澜不惊的模样。

    说实在的,便是日日跟在身侧侍候的,也少有瞧见景止尘这般失控的模样。

    徐星隐亦是如此,急忙上前,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殿下~”

    她只轻声唤了景止尘句,便没再说话了。

    徐星隐站在景止尘身边,虽然不说话,但是她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让景止尘感到稍微平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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