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泰因巴赫的鱼雷还在不断地发射。
这个老头似乎杀疯了眼,在浅海放起了烟花。
但自深海而来的鱼人像是无穷无尽,比海潮中的泡沫还要密集。
总有漏网之鱼冲上滩岸,朝着秦尚远他们扑来的也不在少数。
陆星野将力竭的夏蔷柔一把推到秦尚远怀里。
“你们在这里休息。”
没等两人说话,龙吟震耳欲聋,一头白龙瞬间冲天而起。
冲破了木制花车,朝着海岸飞去。
花车之上的希拉跌在了地上,终于解开了束缚。
两个希拉面面相觑。
“真没用。”
“都是因为我太饿了!你要是吃不饱,也一样会被抓住的!”
“至少我不会被抓去当饲料。”
“可恶!看来他把那东西放在你身上,也不是没有道理。”
“别的人呢?都被吃了么?”
“嗯……我还以为我是最后一个。”
“不是……”秦尚远和夏蔷柔已经看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一个穿着厚衣服,一个被几乎脱光了,他们根本分不清这俩谁是谁。
“干嘛?”两个希拉黑着脸同时回头。
“你们到底是……”
“不知道,”希拉们异口同声,“我只知道我要跳进海里。”
“……”
“麻烦转人工。”秦尚远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机了。
“我只知道这座镇上的人,被契约束缚了。”光着膀子的希拉说,“一份名为‘圣谕’的契约。”
“圣谕?”夏蔷柔一愣,“约束局记录在案的失序契约?”
“竟然是失序契约?”秦尚远瞳孔微颤,“这份契约,能够扭转人的思想?”
夏蔷柔点点头:“能够强行扭转生物的意志,让桀骜不驯者对行使契约者俯首称臣,目前唯一的案例,是千年前摩洛克在埃及利用这份契约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度。
整个国家高度统一,所有人都承认摩洛克是唯一的神王,摩洛克也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后来呢?没有破解的方法?”
“但人类的自由意志无法被真正更改,所以即使圣谕强大到能够同时扭转数百万、甚至数千万人的意志,也终究会走向崩溃。”
夏蔷柔继续说。
“在摩洛克的国度维持不到一百年时,那个国家就因为人民的苏醒,意志重获自由而瓦解了,但这牵扯到了花之恶魔。”
“花之恶魔?”
“花之恶魔,曾被古埃及的某支文明当做花神供奉。”
“古籍中提到来自天堂的花神曾在沙漠中心开辟出了一片绿洲,拯救了这群人的祖先。现在那个地方也还有一个叫‘花神行宫’的组织,是约束局登记的恶魔信仰组织。”
“但当时摩洛克动用了圣谕,扭转了人类的信仰,这近乎杀死了花之恶魔,同时摩洛克也盗取了和花神并肩的太阳神之名,成为了人类的新神。”
“和花神并肩的……太阳神?”秦尚远皱了皱眉。
“后来的埃及人将这位太阳神归并为了正统神话中的‘阿蒙’和‘拉’。”夏蔷柔点头,“但实际上,那位旧太阳神的真实身份,到现在也还有争议,在那支古文明的记载中,他时隐时现,每一次出现的记录中间会间隔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摩洛克盗取神名时,正是他消隐的时期。”
“但后来不知为什么,那位旧太阳神忽然降临了,笼罩王国的圣谕瓦解,人类的自由意志挣脱枷锁,重新获得信仰的花之恶魔,也再一次恢复了活力。”
“而摩洛克被击败之后,因为某种原因,一直跋涉到了华夏,然后就被秦氏封印在了塟魔之井。”
“你从哪知道这些东西的?”秦尚远一脸懵。
“历史课啊。”夏蔷柔理所当然地回答,“咱仨一起上的,但是那几节课你睡着了,虽然我也睡着了……但是下课抄了苏柏的笔记。”
“……”秦尚远挠挠头。
在他的认知里,大学真正有用的课程都在某粉色网站上,网课上的老师声情并茂全是干货,还能随意调节视频速度。
而线下课的老师有气无力,只会念点清朝ppt,除了浪费你的时间就没有别的作用了。
所以再一次回到大学的他,很理所当然地在课上睡起了觉。
但实际上蓝湖学院设置的那些神仙课程——
恶魔学基础?
神秘学基础?
炼金术?
魔动机械?
恶魔社会学通史?
……
你当然是没办法在线上找到网课的。
所以课上几乎每分钟都是干货,哪怕当故事听也能听得贼起劲。
原来芙罗拉的过去……是这样的?
秦尚远心里默默地想。
“所以,圣谕这份失序契约,属于摩洛克?”秦尚远问。
“不知道……但契约理论课上讲过,”夏蔷柔回想,“作为未拥有火核质的火焰恶魔,摩洛克应该无法拥有失序契约。
虽然贵为上位恶魔,但核质对于基本元素的所属恶魔来说,是绝对的权柄,也是开启对应元素失序契约的钥匙……这也是摩洛克想要夺取核质的原因。
连火元素失序契约都没有的摩洛克,就更别提其他的失序契约了。
这也是历史学里的争议之一,有学者针对这个疑点提出了一个假说,认为摩洛克的背后,应该还藏着一头恶魔。”
“如果这些猜测和推理都正确……”秦尚远喃喃,“那当初摩洛克背后的那头恶魔,有可能就是黑德镇的控制者?”
“这么来看,很有可能……”夏蔷柔面色凝重地咬咬嘴唇,“感觉这一趟下来的发现,都可以完成你的历史系毕业论文了,这根本就是突破性的发现。”
成为校董了还用完成毕业论文么?
秦尚远心里默默吐槽。
脚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微颤。
夏蔷柔警觉地扭头:“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名为“龙脉”的戒指终于泛起了红光。
秦尚远看向左手。
被困于龙脉之中的罗亚龙——莎隆拉梅尔,正在向他发出信号。
……
潜艇正在随着不安分的海域颤抖。
施泰因巴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冲到舷窗边,观察潜艇下方忽如其来的动静。
无数细密的水泡在潜艇的强光束中上浮。
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正在以极速朝海面游来。
“地狱之门的守卫么!是地狱之门的守卫么!”施泰因巴赫激动得浑身颤抖,“来吧!都来吧!哪怕是守卫,让我看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黑影飞快地上浮,如同被加速到音速的炮弹。
亲眼目睹到那副威严尊荣的瞬间,施泰因巴赫愣了片刻。
他仿佛看到黑影之后,有一道深渊之门缓缓洞开。
那些熟悉的、死去的艇员,那个由他亲手杀死的少校……正在笑着朝他招手。
仿佛一张发黄的旧照片在深海之中陡然活了过来。
这就是地狱之门!
这就是地狱之门!!!
施泰因巴赫无比兴奋,他顾不得耳边出现的神秘低语,也顾不得舷窗外出现的如同虚幻般的男人。
调转潜艇的方向,朝着深海坠落。
他能确信自己没有发疯。
驱使他做出这一切的,是他内心的好奇心。
轰——!!!
……
黑色的光束在浅滩上扫射,这些鱼人在白龙的面前简直就和活靶子没有任何区别。
海水一次又一次被剥离杂质,凝聚为纯粹的漆黑,一轮接一轮地在鱼人群中炸裂开来。
可一个比夜幕下的冰海更漆黑的夭矫影子,正在海中越变越大。
两抹暗金色在海中极深的地方飘摇。
白龙的黄金瞳猛然收紧。
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和自己一样的气息。
同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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