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羽山本就矮小的个子,被这一拳打得倒退,手自然也松开了菜刀。
秦尚远紧接着又是用尽全力的一脚,直直踹在刘羽山的心窝!
刘羽山唾沫和血沫混在一起横飞,他痛得直不起腰,但还是努力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
秦尚远正要继续挥拳,刘羽山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秦尚远肩膀上顶着没入了一大截的菜刀,脸上毫无惧意,似乎也没有任何痛觉。
他只能感觉到心中的愤怒,只要刘羽山那副面目可憎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他之前心中的那种虚无感就荡然无存!
他心中复仇的烈焰再度被点燃了,那是暴雨也无法浇灭的大火,直至燃尽眼前这个卑劣至极的人类!
“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刘羽山抬头直视秦尚远,“真是个孝顺的儿子啊,你的爸爸要是在天有灵,应该会觉得很欣慰吧?”
一拳!
“你打我也没用,我背后有人,”刘羽山阴险地挑衅,“你去告法院,要告我地人已经排到地狱了,你看法院理会了么?
你要杀我,刚刚那一枪贯穿了我的脑袋,你看我死了么?”
“烂人!”站在秦尚远身后的齐懿破口大骂。
“烂人?”刘羽山愣了一秒,下一秒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我听过最温柔的夸奖了,谢谢你。”
两拳!
刘羽山栽倒在地。
他睁大眼睛看着步步逼近的秦尚远,控制不住地大笑:“你要看你的爸爸么?你要找到他然后让他像小时候那样抱起你举高高么?”
“你说什么?”秦尚远死死咬着牙,眼角抽搐,双眼通红。
刘羽山见他一副不知道的模样,笑得更加兴奋了,“他可是今晚的主角啊,他们没告诉你么?
你要去看看他么?他就在我的后院呐!
只是他现在有些干枯,可能还要再泡会儿水,就像泡发干蘑菇一样。
哦,不过他现在是我的艺术品了,他不再是你的爸爸了,我只能把他借给你。
看完了记得还给我哦。”
刘羽山失心疯般狂笑着挑衅,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秦尚远耳边。
但那股荒诞的笑声很快停了下来。
“还在等什么?”刘羽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出来说话了,“快要零点了,准备仪式。”
“那个小胖子呢?”刘羽山的小眼睛阴鸷地看着齐懿。
“他跑不掉。”刘羽山静静地说。
齐懿顿时慌了神,他想去拉秦尚远,可秦尚远现在貌似状态不太对。
但眼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要命的危险,秦尚远没走,他也就在一边等着。秦尚远是来救他的,他怎么能扔下秦尚远一个人逃呢?
“等等,这是你说的,这是最后一场仪式,对吧?”刘羽山问。
“斯旺一共需要九次复生仪式,从1637年开始,已经有其他的信徒完成了七场,”刘羽山答,“你是他们的接替人,也会是见证斯旺回到人间的,最忠实的信徒。”
干瘪的无头尸体一个接一个地被搬了出来,刘羽山脱去外套干得很起劲,就像是地主家的长工。
一列接一列,一共12具尸体,形状各异,他们的身体已经扭曲,身上覆盖着难以形容的奇怪粘液,像是刚刚从某种东西里被捞出来。
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他们生前的模样了,只能勉强从干枯的胸部来辨识是男是女。
紧接着,雕刻着女人的圆盘出现了,刘羽山抱着它就像是抱着宝贝,他亲吻着圆盘上女人的嘴唇,亲吻着那些渗透着铁青色的纹路,忘情地像是在和自己的妻子共舞。
如果在一些宗教中,这样近乎渎神的行为是被禁止的,可放在刘羽山身上,变态和诡异交织,渗透着一种疯狂的邪恶。
圆盘雕刻像是井盖那样被刘羽山放到地上,接着他伸手抓住一具尸体皮包骨头的脚,将它朝向圆盘,摆成一个扭曲的跪拜姿势。
秦尚远怔怔地盯着刘羽山将一具又一具尸体摆弄。
老爸
也在里面么?
秦尚远的手微微颤抖,愤怒已经过去了,肩膀处伤口的疼痛开始蔓延,流出的血浸染了他大半的衣衫。
秦尚远想知道哪一个是他,但心里又有些害怕,他怕自己不敢面对。
但如果知道了,至少可以把他带回去,和老妈安葬在一起。
就葬在他经常看书的那棵树下么?
也好。
反正他也不准备把那栋老宅子卖出去。
就让他和老妈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没人打扰,也不错。
“对了,”刘羽山欢快忙活的间隙,转过头看向秦尚远,“你想知道哪个是你的爸爸么?”
“秦尚远!别听他的!”齐懿察觉出不对。
“你跪下。”
刘羽山接着说,语气像是在引诱。
“你跪下,
我就告诉你,哪个是他。”
齐懿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你个疯子!你他妈的闭嘴!”
齐懿慌张地看着两边,“秦尚远!别听他的!这家伙骗人的!”
“跪下。”刘羽山的眼底流动着暗红色,冷冷地看着秦尚远,“我就告诉你。”
真的么?
如果朝这个人跪下的话,他就能知道哪个是老爸了。
血液正在流失,秦尚远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
如果只是下跪就能知道哪个是老爸,把他带回家的话
好像也未尝不可。
秦尚远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春天的阳光洒在小院子里,和煦的春风吹动树叶婆娑作响。
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毛衣安静地坐在树下读一本书,树影在他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女人在一旁晾晒刚刚洗好的衣服,衣服的袖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空气里弥漫着花和洗衣粉的香味。
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女人边忙着边紧张地提醒他小心摔跤,男人却合上书本,让他加油跑,跑得越快越好。
那只是一家三口一些琐碎的日常
此刻在他眼前重现,却仿佛一轮温暖的太阳。
周边的声音已经飞速离他远去了,秦尚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重,眼皮很沉重。
跪下吧。
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低语。
刘羽山兴奋地看着秦尚远微微弯曲的双膝,眼睛里像是能够摩擦出火花。
“你看啊!你看啊!”刘羽山向着齐懿振臂大呼,“我跟你说什么?人类是懦弱的东西,是猪猡!
懦弱至极的人类!我让他们恐惧,给他们希望!他们就会跪倒在我的面前!
尊严是什么?尊严是人类用来自欺欺人的谎言!
你不信?可你的朋友,就在你面前验证着我的真理!
你有什么理由不信?”
齐懿没有说话,他只感觉到一股冻结血液的寒冷,他看着秦尚远,瞳孔微微颤动。
跪下吧。
秦尚远垂下脑袋,他的意识游离在清晰与模糊之间,双膝一软,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掉。
他正朝着那个小院子坠落,那个院子里有一家三口,有微风与阳光。
爸爸、妈妈
但下一刻,一股温暖坚实的触觉从他的双肩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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