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学院,大礼堂。
靖魔堂。
这是一座中式风格的塔楼,雕梁画栋坐落在半山腰,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望见这里缭绕的云雾,看上去华美、大气又恢弘。
靖魔堂的设计人,是业内硕果累累,世界着名的建筑师嘉顺。
而嘉氏祖上,据说是当年明成祖朱棣御用的建筑师,紫禁城整个布局,以及其中的许多大殿与园林,背后的设计都出自其手。
清兵入关时,这一脉匠人世家被满人俘虏,之后的几百年间便一直服务于清朝王室。
后来直到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太后带着光绪皇帝出京逃往西安。
眼见大清国祚将亡,嘉氏先人不愿再做亡国奴,于是带着一批珍贵的建筑资料和国宝,前往寻求夏家的庇护。
夏家大隐于世上千年,向来不愿意涉足人类世界的种种规律变化。
但当时的家主被嘉氏一脉护国的诚心所打动,和秦家破例出手干涉,这才将那些嘉氏手中的国宝留存下来。
靖魔堂在60年代落成,时任校董的秦家家主为它取了“靖魔”二字作名,意在平定妖魔之患。
“我去,这大礼堂也太气派了!”秦尚远抬头环视正圆恢弘的穹顶,惊叹于那些精巧复杂的榫卯结构。
“小声点。”苏柏低声说。
礼堂内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都是即将参加测试的新生。
离开幕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所有人都等得磨皮擦痒。
医学系教授竹夜青穿着墨色的高腰旗袍,身姿挺拔地站在最高的讲坛上,镜片折射着锐利的白光。
她和行政处的乔远青是入学测试的主要负责人,但显然乔远青是迟到了。
“联系过了么?”竹夜青低声问身后赶来的龙桃。
“说是叮叮车坏了,乔主任还在爬山。”龙桃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绷不住,“大概还有十五分钟的样子,要等么?”
“等吧。”竹夜青怀抱双手,表情无奈又无语。
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组别都是四人成行,只有两个组不同,一个三人,另一个只有两人。
两人一组的,是这次备受瞩目重新参与评定,要冲击“鬼”级的大三学长霍松庭,以及来自东瀛的阴阳师女孩斋藤三叶。
所有人都看好这对组合。
入学测试不仅只是测试,在后续的小组赛中,对抗的观赏性也是学院所追求的目标之一。
所有人期待着霍松庭的加入,会带来一场无与伦比的对抗盛宴。
这就像普通高校的运动会,只不过参与运动会的,是一群轻松就能够摸到,甚至打破世界纪录的孩子。
但那三人组的就不同了。
“他们连人都凑不齐。”有人在私底下嗤笑。
“我就说那个陆星野来不了吧?老子最讨厌圣母了,什么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现世报看得我真爽!嘻嘻!”
“听说那个苏柏还是‘祸’级,现在要被走后门的大小姐,还有大小姐的赘婿拖累咯!”
“那赘婿果然就是个‘潮’级,估计是夏家给做的弊吧?这小子福气真好,但可惜啊,现在学生会那边不是夏家说了算!”
“啧啧,真惨,刷刷论坛吧,看看论坛老哥怎么说。”
“昨天核定的名单公布,姓秦那家伙就已经被喷过一次了,大小姐还搁那底下给这龟男逆风输出呢,嘿嘿。”
“你说什么?”夏蔷柔忍无可忍,扭头一把揪住了旁边队列那个叽叽喳喳的眼镜小子。
要是没被她听到,或者只是骂她自己就算了。
但夏蔷柔实在是忍不了有人在旁边这么骂自己的朋友。
眼镜小子脸一红,直愣愣地盯着夏蔷柔,他想不到这个来自夏家的大小姐会不顾自己的形象直接和自己对峙。
他立刻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任由夏蔷柔扯住自己的领子。
“怎么?这都21世纪了,我说什么这是言论自由!还是说,夏大小姐您,要动用您家里的关系,把我们几个都通通开除?”
眼镜小子故意拖大了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就是!”眼镜小子周围的人沆瀣一气。
“你”夏蔷柔很明显生气了,但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种隐形的身份暴力。
当对手抢先占据了“弱者”的位置,那么被置于对立面的你,就会被扣上倚强凌弱的帽子。
在公众的睽睽目光下,你这个所谓的“强者”无论怎么解释,都带着不可饶恕的原罪。
“怎么?你不会以为,这个学院是你家的吧?”眼镜小子不依不饶,他狠狠地抓住夏蔷柔的手,用力一把扯下。
夏蔷柔的手被眼镜小子死死攥住,她努力想挣脱,可是自己的力气太小,只能被眼镜小子强拉着对视。
“你以为你家是校董,你就能助纣为虐无法无天了?叫你几句大小姐,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是公主吧?别搞笑了。”眼镜小子冷冷地掷下一句。
“以为有钱就能当皇帝啊?你搞搞清楚啊大姐!这里是华夏!”眼镜小子背后的人大喊。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大家纷纷鼓起掌来,以示对这些敢为人先的同学的支持!
“”
掌声里,夏蔷柔眼中的怒气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先是疑惑不解,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委屈和眼泪。
她从没有因为自己家里的背景,或者家人给予自己的爱而藐视过谁。
也从没有以怜悯的姿态,居高临下去可怜过谁。
虽然老是自称“本小姐”,但那也只是她在好朋友面前的口头禅而已。
可为什么这个男生要把自己说成那么一个嚣张跋扈、面目可憎的人呢?
自己明明不是的呀?
那为什么这些人的眼神,和高中时候的那些人会好像啊?
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人么?
那些咄咄逼人的污蔑并不是第一次钻进自己的耳朵,她伤心的是,即使换了一个地方,还是有人这么讨厌自己。
两行豆大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从脸颊滑落。
在礼堂中环绕的掌声和笑声里,夏蔷柔无声地哭了起来。
“嘭!!!”
一声闷响,原本还在冷笑着的眼镜小子毫无征兆地横飞了出去!
但显然出拳的人没打算让他飞太远,在一个刚刚好的瞬间,抓住他的领子又将他猛拽了回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那一瞬间太快,他们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出的手。
“喂,你把她惹哭了,跟她道歉。”
秦尚远双眼无神地看着眼镜被揍得歪斜、鼻血横流的眼镜小子。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打、打人了!”眼镜小子歪着脸,慌张地大喊,“这个姓秦的,打人了!”
“怎么还打人了!”
“学生会!学生会呢!”
围观的学生们蠢蠢欲动,挽起袖子准备冲上来干架,但更多的是在外围看热闹。
“我看谁敢!”
苏柏一声低喝站了出来。
她冷冷地逐一环视那些围成圈的学生。
原本血气方刚的男生们在目光触碰到苏柏的瞬间,忽然犹豫了,围成的圈也不约而同地往后收。
光是那双锋利冷漠的眼神,就能瞪得人一步也不敢向前挪动。
每个人都仿佛被一头猛虎盯上那样后背冰冷发毛。
这个女孩分明不过是站在那而已,却能让人感觉到她强得可怕。
“我,在跟你说话。”秦尚远冷着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姓秦的!你别以为你有夏家罩着就有多了不起!”眼镜小子颤颤巍巍地大喊,“老子他妈也是‘潮’级,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赢呢!”
“跟夏家有鸡毛关系,她是我朋友,我让你跟我朋友道歉。”秦尚远没有理会眼镜小子的挑衅,又给了他一耳光。
清脆响亮的耳光把眼镜小子的眼镜扇得飞了起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缓缓肿了起来。
这个姓秦的此刻力气大得可怕,眼镜小子根本就挣不脱。
嘴里一股血腥味,他用舌头抵了抵自己的臼齿,好像有几颗块连根断掉了。
“学生会!学生会!”有人躲在人群里大喊。
人群外围的霍松庭正要走进去,下一秒却被身后的斋藤三叶拉住了。
霍松庭回头,不解地扶了扶眼镜。
他和这个东瀛女孩并不熟。
“想必刚刚他们因为什么而争吵的,你应该也听见了吧?”斋藤三叶的汉语有些口音,“公正在心,怎么,你是要替这一大帮人拉偏架,还是担心秦尚远他们打不过?”
底下混乱的这一幕,显然也被远处讲坛上的人注意到了。
“老妖婆。”龙桃扯了扯竹夜青的衣角,在背后低声喊。
“不用管,”竹夜青依旧怀抱双手,镜片折光,淡淡地看着靖魔堂里的混乱,“年轻人,没点脾气还怎么敢指望他们能收容恶魔呢?”
“真打起来怎么办?会有人受伤的。”龙桃还是觉得不妥。
她虽然也是个飞扬跋扈、带头喝酒蹦迪的祖儿,但这种场合下的是非对错还是能拎清楚的。
“真打起来,奥西里斯楼就对他们敞开怀抱。”竹夜青说得轻描淡写,“正好小组赛也不用举行了,就以这场架的结果来定级。”
“乔主任到了!”身后的学生会工作人员大喊,“乔主任到了!”
竹夜青和龙桃不约而同地回头。
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满脸通红一头大汗,哼哧哼哧地跑上讲坛。
他先是惶恐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竹夜青,见竹夜青没发话,又注意到了礼堂内的骚乱。
乔远青第一时间显然是懵逼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竹夜青,摊了摊手,表示疑惑。
“不是开幕式么?”见竹夜青一点反应都没有,乔远青又茫然地看向龙桃,“怎么改成比武了?”
“问她咯。”龙桃含着棒棒糖,满脸无奈地指了指竹夜青。
“唉哟坏了坏了!”乔远青一拍光溜的脑门。
竹夜青本来就不是搞行政的,当然不懂和气生财的道理,这个学医的理科女人向来理性严谨,但就是不通人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讲坛前,拿起麦克风振臂高呼。
“住手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
“再打扣全科绩点和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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