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叔趴在梦婶床边,睡得正香。
一只手虚弱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老头子……老头子……醒醒。”梦婶轻声地喊。
梦叔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婆子啊,你终于醒了!”梦叔紧紧攥住梦婶的手,两只苍老的手交握在一起。
“哭什么……咳咳咳……我死了你就再去纳几个小妾……咳咳咳……”梦婶还不忘揶揄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提这个!气死我了你!”梦叔用袖子擦干泪水。
“那个伤你的混蛋魔物,卢镇已经捉到了!定是能好好惩罚给你出气!”梦叔鼻子哼出两道气,气得跟牛似的。
梦婶听见这话,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有一丝忧虑与忐忑:“抓到了……那……”
“别说这些晦气的,梦喜梦悲,都在门外等着,我赶紧去叫他们进来。”
梦叔急急忙忙站起来,打开门,大喊:“你们娘醒了!”
院子里两大一小三个人影,飞一样地跑过来。
大梦扑到床边,甜甜地喊:“奶奶!你醒了!奶奶!”
“哎。”梦婶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摸摸大梦的头。
“小梦呢?”梦婶问起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
“弟弟生病了,阿娘正在照顾呢。”大梦小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忧,他年纪大些,是该知道忧虑的年纪了。
“不过阿娘说小梦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就能陪我玩了。”负面的情绪一闪过,他的小眼睛里闪烁希望的光芒。
梦婶慈爱地笑了笑:“奶奶有些渴,也有些饿了,大梦,能陪爷爷去厨房给奶奶拿些吃的吗?”
大梦瞥了瞥爷爷,又不忍心让奶奶失望,乖巧地点头:“嗯嗯。”
梦叔委屈地指着自己,“我也要去啊?”
“都几岁了,咳咳咳,学会带孙子。咳咳咳。”梦婶给他一记嫌弃的眼刀。
“好好好……”祖孙俩彼此嫌弃地牵着手,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只留下梦喜与梦悲。
梦婶看着那满院的嫩绿被遮住,那灼热的阳光也被遮住,而屋外的蝉鸣依旧一阵接着一阵。
她侧头看着两个兄弟,从现在开始就没有说过哈。梦喜还是那副老样子,而梦悲则低下了头
“你爹……我认识的时候就是这个臭脾气……像个自大的小孩。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长大过。”
“年轻的时候,还能凭着一张脸皮讨我的喜欢,年纪大了,就只剩惹我讨厌了。”
泪水在梦婶的眼眶里面打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
“梦悲啊,你不一样,这么小的年纪就长大了。”
梦悲终于按耐不住,跪倒在她娘的床边,把头埋在了娘亲的怀里。
“娘,你没事便好了,没事便好……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过日子……”梦悲还像小时候做了噩梦那般,汲取着娘亲给予的安慰。
梦婶叹了口气:“别瞒我了,你哥哥已经没了。”
就像山顶摇摇欲坠的石头,终于在大暴雨后的那天,从山上滚落了下来,也如最坏的结果那般,砸坏了山路。
“他死之前,给我托梦,向我谢罪。说是最近的事情,都是他干的,他也遭到了业报,被罪魁祸首灭了口。”
梦境里,正值元宵佳节,满地白雪皑皑,小时候的梦喜牵着梦悲,举着一盏小鱼灯,正在打打闹闹。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爆开,五颜六色,绚丽璀璨。
大魔宫的大总管,提了一篮子灵石,站在台上向四下抛洒。其他魔物都上去一阵哄抢。
小孩梦喜回过头,大喊着:“娘亲,以后我也要像他这样威风。”
“娘亲。”
“娘亲。”
还是这般的场景,小梦喜变成了成年梦喜,他全身鲜血,狼狈不堪地出现在梦婶的面前。
“娘亲,对不起。”
梦喜一向要强,和他爹一样的臭脾气。那天晚上,却含着泪水出现在梦婶的梦里,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他细数了自己的罪责,后悔染上赌博的恶习,也后悔跪拜邪神。
侥幸的心理让他一步一步,他走进了不可弥补的深渊里。
“娘亲,我对不起你们。”
梦喜哽咽地站起来,天上又一颗烟花爆开,一阵响声过后,梦喜便已消散了。
“娘亲,孩儿先走一步了。”
室外蝉鸣阵阵,还能听见街上镇民的谈话声,室内却静悄悄的。
梦悲缓缓地抬起了头,脸上有着难以遏制的悲伤,在他身后,梦喜的身体化为泡沫,四散开来。
“梦喜的事情,儿媳妇知道吗?”梦婶问。
梦悲低声回答:“嫂子已经知道了。我们怕你和爹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才……”才用海市里的蜃术,幻化出一个梦喜的替身出来。
“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能瞒住一时,后面呢?”梦婶摇了摇头。
梦悲有些羞愧,坦白了后续的安排:“等您和爹的伤好了,就让‘梦喜’回魔海去,固定寄灵石回来。”
反正梦叔一直希望梦喜能在魔海混出个名头,这也算遂了梦叔的心愿,从而也不会再有争吵。
梦婶点点头,眼泪终于还是咽回肚子里,“就让梦喜自己回去吧,儿媳妇和两个孩子留在小四灵镇。咱们一家人的日子,终归能好好过下去。”
家庭生活就是一笔烂账,谁欠了谁,谁苛待谁,混在了亲情里面,算崩了算盘珠子,也算不清楚。
“娘,袭击你的人,您看见了吗?”梦悲有些心虚地问出这个问题。他不敢跟梦婶说小梦的事情,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梦婶没有看见。
梦婶犹豫了一下,正待开口,他们听见梦叔和大梦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一家人的说话声,问题最后的答案,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几天之后,黎噎在蜗灵的悉心调理之下,终于回家休养。
是夜,小黎食肆之内。
夜色正浓,月与星也仍高悬于苍穹,鸡还未鸣一声。
狸花猫躺在黎噎的被子上,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一些声响。
猫眼一睁开,床上的人不见。
??
猫咪扭头一看,那个病人正站着穿衣服,一边动弹,一边斯哈斯哈地,怕不是穿衣服的时候扯到了伤口。
喵。狸花猫傲娇地叫了一声。
黎噎回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我就起来活动活动……别……哎哎哎梨花!”
狸花猫没听他说完话,炮弹一般冲下了床,挠了门跳了出去。
接着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踏着夜风走进来,藜杖上的夜明珠发着幽光,照在他清俊的脸上。
“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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