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宗皇帝听着刘娥说的九妹,与他印象中的九妹,完全不是一个人,当初他在天波楼有个固定院子,为的是能够经常与刘娥相见。
因此,他多次见到八娘和九妹。当时也没觉得九妹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倒确实是见识不凡,可以说天文地理,数术机关,皆有涉猎。
他看到杨家众人都对九妹有信心,便不再多嘴,不过暗自决定,回头要让皇城司重点关注,别让九妹伤着了。刘娥与八娘、九妹的感情最好,若是九妹有失,估计后宫不宁。
真宗皇帝思忖片刻,便转而问道:“那党项人李继迁那里如何应对?”
佘太君沉吟半晌,肃容道:“李继迁之难,不在彼等,在官家耳”
“此言何解?”真宗皇帝疑惑道
“端看官家是否能够下定决心,不与李继迁言和。若是官家能坚持一战到底,则李继迁不会坐大,否则西北必失”
“如今国朝拒绥州、银州、延州、环洲,此四州背靠横山,俯瞰夏州、盐州、宥州三地,官家须知,李继迁屡次攻取这三地,其目的是想要拿下横山四州,若横山四州丢失,则李继迁成立国之基。故此横山四州乃战略要地,断不可失”
“如今对于国朝最有利的地方在于,不但横山四州在手,而且夏州洲治所统万城被先帝拆毁,宥州还在吾等控制之下。以老身之见,夏、盐、宥三州,地处沙漠之中,可为战场。若李继迁势大,吾等不敌,便退入横山四州,以步卒守城,骑兵游而击之,即使州城丢失,也要以步卒于横山中层层阻拦,总之迟滞、袭扰、夜战,无所不用其极,唯一的目的就是保住横山关隘通道,待吾等与辽人一战之后再来解决李继迁”
“老身拟让杨家四子留在横山四州防守,曹玮可为庆州都监,再请官家选贤能以驻守环洲,同时联合六谷部,牢牢把李继迁锁死在这些地方,不令其坐大,最后,再派人于横山两侧屯田、建寨,以备长期游击战,如此可保西北不失”
说到这里,佘太君沉默半晌,欲言又止。真宗皇帝见状,直言道:“丈母有何难言,直说无妨,吾无有不允”
佘太君苦笑道:“老身思虑府州和麟州,实不知该如何说,官家应知,府州折氏,乃老身娘家,二哥折御卿去年死于军中,现家主折惟正乃老身侄儿,为知府州”
“府州面对辽、夏;麟州位处西南,面对夏境,此二州亦需朝中支援,麟州乃夫君故地,可令大郎移驻麟州”
真宗皇帝感慨道:“丈母这是以杨家满门助吾,待小婿回宫便吩咐任命”
“如此便好,其余种种便有赖朝中诸公了……”
……
……
至道三年五月初,杨府门外,两辆四轮马车停在那里,周围二十名金花卫四散开来隐隐围着马车守卫,众人身穿粗布麻衣,作护卫打扮。刘娥带着几名侍女正与九妹依依惜别
“妹妹一路小心,虽说我知你有所准备,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万不可冒险”
九妹笑盈盈的看着刘娥,低声说道:“姐姐自己小心才是,这几日便要进宫了,往后想要出来就没那么容易,后宫不比外面,孤立无援,万事都要靠自己”
“再说了,有这四轮马车在手,即使百余人来袭,我也不怕,说不得,我还希望有人来,让我试试这马车的威力呢”
说着,九妹拉着刘娥的手来到头一辆马车边上,低声说道:“姐姐你看,我这车厢,外覆软皮,内里可是精铁所制,四周框架乃百炼钢,轻盈坚韧,而且车上还有连弩,所有的机关都按照娘说的模块设计,遇到不便通行,几名金花卫便可拆卸,合在一起是四轮马车,分开来就是双轮马车。姐姐不用担心,有这些东西,再加上金花卫,不遇到大军,小妹无忧”
刘娥眼中闪过惊色,看来杨家当中,跟着佘太君时间最长,学到东西最多的便是九妹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又隐隐有些担忧,轻声问道:“你和吕家公子怎么样了?”
“嗯……”九妹沉吟片刻,说道:“小妹也不知为何,与他相处,仅以兄视之……或许时机还未到吧……不过,我倒是愿意此身留在杨家”
刘娥无奈摇头道:“你这也……女大当嫁,换了别人家,孩子都能进学了,也就是娘宠着你”
“哈哈哈……”九妹闻言大笑“娘说了,一切随缘,这叫做自由恋爱”
刘娥掩嘴轻笑几声,身子靠近,从裙内掏出一个锦囊,塞入九妹手里
“这里面是官家一道中旨,危急时,可以便宜行事,不过要慎用”
九妹随手接过,敲敲车门,喊了声“褚姨!”
车门打开,正是孟金榜麾下金花卫副都头褚小娥,十年过去,她已从金花卫退役,又不愿出嫁,便在杨府住下,这次九妹出行,不少府中养老的原金花卫都跟来了,以褚小娥为首,这些人可以说是看着九妹长大,对她可比佘太君还要宠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褚小娥接过锦囊,放入车内暗格中,而后又朝刘娥行礼道:“十娘子恕罪,奴婢守护【武安车】,不敢离开”
刘娥赶忙回礼道:“褚姨身负重任,自当如此!”
九妹朝刘娥一拱手,朗声道:“小妹告辞,来年再回来看望姐姐!”
……
……
东京城西五里官道,一辆太平车停在路边,车边五人,为首一人年约五十,身材瘦小,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身穿绯色常服,腰间挂着银鱼袋。身边一人年约三十,身量高大,穿绿色常服,颌下几缕长须。身后两名仆人一名车夫。
绿色常服之人正向那绯色常服人低声问道:“陈郎官,听闻此次您能重新启用,乃是佘太君举荐,又令杨府小娘子随行护卫,可说是异常重视,不知您何时与杨家结识,还请您多多美言几句”
陈靖苦笑摇头道:“皇甫寺丞,我们也是老相识了,老夫不知佘太君为何举荐,也不认识杨家人,自上次劝农所费甚大,先帝不愿为之,令老夫权知婺州,这次是官家急招入京,重启劝农、分田。不过无论如何,这次是一个机会,想来有佘太君鼎力,官家信任,此次不会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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