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华渊来到魔窟之后,魔修们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魔窟已经很久都没有新王诞生了,上一任王被催婚催生整得烦不胜烦,在某天卷铺盖跑路了,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说下一任王在人间,叫你们催,你们就好好等着吧。
众位亲王慌张了一瞬,又淡然下来。
他们的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说话算话,于是他们排班列表,在新王回来之前先暂时接管着国事。
一年两年,十年又一个十年。
已经数不清多少年过去,有些亲王等得都快把自己送走了,也没等到新王回来。
大家都以为,是新王在人间迷了路。
再说,魔修还挺相信缘分的,不然也不会疯狂催促旧王结婚,却不给他身边送女人。
直到三个月前,有人在魔窟边界发现了一具跟尸体没两样的人,胸口一个细长的血洞,躺在地上还在噗呲噗呲往外冒着血。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正要矮下身去查探“尸体”的伤势,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捉住了脚腕子。
魔窟边界铺着大片大片的暗红气体,将天幕也染得血红一片,低沉地笼罩着魔窟。
与此同时,耳边似乎还有什么在呓语。
断断续续、难以辨识。
魔修:!!!
啥呀!这啥呀!
他恨不得拔腿就跑,但被那具“尸体”捉住的脚却像坠着沉沉的铁,让他一步都迈不动。
他好想哭,今天不应该和爹爹吵架偷偷溜出来的。
握在他脚腕上的手轻微地动弹了一下,魔修浑身一颤,很是有骨气地咬着嘴巴没哭出声。
呜呜呜爹爹啊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他心里将遗言想了个七七八八,闭着眼睛打算接受死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快随风飘散的脆弱声音。
“大哥……你就不能先扶我一下吗?”
魔修僵硬着脖子,咔哒咔哒转过来一低头。
是握着他的“尸体”说话了。
魔修两眼一翻,腿脚瘫软地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正躺在自己日思夜想的床榻上,眼前是他娘拿着鸡毛掸子等候已久的身影。
他跳起来抱住他娘,张嘴就是嚎。
“娘啊!娘啊!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他娘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教训这臭小子,纠结半晌,还是用鸡毛掸子轻轻抽在他背上。
“醒了就快去拜见王,就差你了。”
他嚎着嚎着一歪头。
“王?”
他们这里不是没王很久了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王?
“娘,你们不会是给人家骗了吧!”
他娘摇摇头,只说他去了就知道。
好嘛,他现在就去拆穿这个假王的真面目!
外面春光和煦,微风徐徐,他鬼鬼祟祟地扒在自家书房门口,悄咪咪地往里看。
书房里扔出一枚沉甸甸的镇纸,咚得一声砸在他脚边。
“逆子!还不快进来拜见王!”
他窝囊地捡起镇纸走进去,看也没看人,自信地一指坐在主位上的陌生人。
“爹!你被骗了!他根本就不是——”
话还没说完,他爹一巴掌就抽他脑袋上了。
“乔若望!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
乔若望捂着脑袋一抬头,对上那位望过来的满是戏谑笑意的双眸,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扑通往前一跪,直接就行了个跪拜礼。
“参、参见王上。”
这人除了发色不一样,长得简直就跟他们魔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旧王有九成相似,是那种哪怕走丢了别人也能一眼认出来“哎这不是那谁儿子吗”的程度。
坐在主位上的人没理他,乔若望心里跟跑马车一样滚过去无数个“完了完了完了”,眼睛斜过去瞅了他爹一眼。
爹啊!!救救你儿子啊!!
乔回舟一抹脑门上的汗。
妈的,旧王是个摆烂天才一天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招猫逗狗看乐子,这新王怎么还血脉突变成装比犯了。
他躬身冲着那位行了个礼。
“犬子顽劣,还请王多多谅解。”
乔回舟弯了半天腰也没听到那人吭声,一把老骨头差点断在这里,他偷偷摸摸扫了一眼过去,看见他们的王支着头耷着眼,安静了半天才吭出来一句。
“他怎么就没真把我杀了呢……”
乔若望鬼鬼祟祟拽了拽他爹的衣角,表示不明白王说了什么,地上凉凉的,他能起来了不?
乔回舟猛然松了一大口气。
是恋爱脑啊,还好还好。
比装比犯好多了。
华渊便这样在乔家短暂地住了一个礼拜,乔回舟无时无刻都在教他魔窟内的大小事宜,还带他去见了其他亲王。
几乎没有人对他的血脉提出异议。
华渊便问乔回舟,“你们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万一我只是碰巧长得像了点呢?”
乔回舟看了他很久。
他比华渊还要高出一个头来,但整个人又有一股书卷气,因此也不显得有多壮实,反倒看起来文文弱弱的。
“王,请随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声音却没停。
“除了样貌外,继位仪式前还会有一项仪式,这仪式本应确定您身份的那天就去做的,但我们几个亲王见过您之后,都觉得没必要。”
乔回舟推开祖祠后的大门,将华渊请了进去。
“王,您看过这些就明白了。”
他守在门口,看着华渊眉峰一挑,饶有兴趣地走了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上了年纪、但被保存得相当完好的古画,其上画出的人,几乎和华渊的面貌没什么区别。
画上之人眉目平着,枕在扶手上看过来,整个人都带着一团睡不醒似的懒散气。
华渊偶尔也会躲懒,但总而言之,他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攻击性要比画上之人强上许多。
就是这微小的一点,让这面容相似的二人给人带来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华渊走进去看,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他眉间和唇下落了一颗小痣,因为地方隐秘,痣又小,所以注意到的人并不多。
但画上之人却没有。
华渊的目光往下一瞥,上放着一本破旧古籍,第一页上书——
“仅华家血脉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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