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刘晋准备在成都建城,跟蜀郡太守打交道那是迟早的事情,绕不开的。
刘晋让张家老仆去请人,然后向张诚打听道:“伯父,这个裴瑾怎么样?”
张诚想了想便如实回答:“为官如何,这个不是我能评判的,为人嘛,没有接触过不了解,不过裴太守上任以来还是比较注重教化的。”
刘晋若有所思,懂了,张诚并不讨厌裴瑾。
百姓对官员的态度,不讨厌其实就已经说明很多了,最起码并没有侵犯百姓的利益,否则就该是恨之入骨了。
再加上一个注重教化,裴瑾身上其实已经有了实打实的政绩。
很快,张家老仆领着一个四十几许的中年人进来,一身读书人打扮,颇为儒雅,一手提着个酒坛子,一手提着个不大的包裹。
“哈哈,张家主,张洗马,裴某不请自来,失礼之处,勿怪勿怪。”
“还有诸位,打搅了,裴某这里正好有一坛二十年的陈酿,算是给诸位赔罪。”
裴瑾一进来就笑着给众人道歉,姿态放得很低,丝毫没有太守的架子,不过眼角余光却不留痕迹的四处打量。
“裴太守客气了,裴太守能来我张家,蓬荜生辉,还请快快入座,一会儿可一定要多喝两杯。”张诚和张任连忙起身相迎。
裴瑾笑着把手里的包裹递过去,“初次上门拜访,不好空手而来,这是些老家的土特产,并不贵重,还请张家主和张洗马莫要推辞。”
张诚本来还有些担心,卧槽,你别害我儿子啊,一听是土特产,顿时放下心来,接过礼物,连连道谢。
“多谢裴太守。”
裴瑾坐下,二话不说就把那坛陈酿打开,顿时一股酒香弥漫开来,张家老仆颇有眼力劲的给众人满上。
“裴某敬诸位一杯,先干为敬。”说着裴瑾就来了个感情深一口闷。
不过,半晌儿没人接茬。
裴瑾头皮发麻,扯扯嘴角,干笑道:
“诸位,请用,可莫要辜负了这美酒。”
话落,还是没人接茬,这酒能不能喝,我们说了不算,得看上面的意思。
裴瑾冷汗都快下来了,脑子里飞速旋转,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诸位,可是裴某哪里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裴瑾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半途插进来的宾客,那表情、那眼神,清澈纯粹。
“行了,裴太守敬的酒你们也敢不喝,不怕被抓起来啊。”
刘晋开了句玩笑,端起酒水,对裴瑾遥遥一敬,其他人得到信号,自然也举起了酒杯。
裴瑾差点没被吓死,手忙脚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才小心翼翼开口道:
“公子说笑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裴某读圣贤书,上得对得起陛下,下得对起起百姓,中间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哪里会不分青红皂白无故抓人。”
刘晋撇撇嘴,这话听着,官里官气的。
不过也能看的出来,这裴瑾不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腐儒,要不然后面的事情还不好处理了。
“嗯,希望裴太守能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刘晋同样官里官气的回了一句。
裴瑾神色一肃,连忙起身躬身行礼,“这八字当为警世名言,裴某必定悬挂于书房,日日三醒己身。”
刘晋有些牙酸,这马屁拍的,让人怪舒服的。
“坐,听闻裴太守注重教化,大力兴学,不知道如今成果如何?”
裴瑾一愣,随即向张诚和张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太子刚到蜀郡,所有消息自然是来自这两人,什么都不说了,以后你们的事就是本太守的事。
乖乖坐下,裴瑾思考着该怎么回话,很快就有了想法,只见他叹了口气:
“其实说出来不怕公子笑话,什么大力兴学,不过是裴某在前人的基础上萧规曹随罢了。”
功绩嘛,不一定要自己亲口说出来,那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已经有其他人说了,那自己就得谦虚一下,不能沾沾自喜,也不能摆出一个满足的态度,得忧心忡忡,得雄心壮志。
“哦?”果然刘晋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裴瑾继续解释道:
“景帝、武帝时期,文翁任蜀郡太守,清正仁爱、聚贤兴教、励精图治,深受蜀地民众拥戴。”
“有了文翁的带领,成都才能建立学堂,实行有教无类,给蜀地百姓所有人一个机会。”
“后来,一场大火,差点将文翁的心血毁于一旦。”
“成都百废待兴之际,是上任太守李君,毅然挑起大梁,以当年文翁留下的石室为基础,大力推进教化。”
“李君修庠(xiang二声)序(学校)、设条教、明法令,恩威并行。”
“如此,兴教之道,才得以火种不灭,薪火相传。”
“而裴某,不过是在效仿两位先贤,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只希望能为国家多培养几个德才兼备的人才,只希望蜀地百姓,人人可明智。”
裴瑾说的慷慨激昂,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反正眼眶都红了。
刘晋沉默,文翁嘛,他知道,是历史上最早创立官办学校的地方领导人,而文翁石室,则是第一个兴建的地方官办学校,可以说是拉开了面向平民招生的序幕。
这是教育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不服不行。
“文翁功绩,确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值得世人敬佩。”
刘晋倒了一杯酒,对着虚空敬敬,算是敬先贤一杯。
其他人有样学样,都敬了文翁一杯。
敬完酒,刘晋就看向裴瑾,问道:“李君,是李膺吧?”
“正是。”裴瑾点点头。
刘晋再次沉默,李膺,他听自己那便宜老师说过,“八俊”之首,天下楷模。
荀爽年轻的时候去拜访李膺,为李膺赶了一次车,结果他吹嘘了一辈子。
所以,能被荀氏八龙都敬仰的存在,你就说牛不牛吧。
可惜,第二次党锢之祸的时候,遇害了。
只是刘晋越想脸色越怪异,卧槽,你裴瑾这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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