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伤员扶进小秦晧的房间,柳如思就去了黄家蹭饭,高度集中的做了手术,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做饭了。
而且小秦晧在治伤的时候就被赶去黄家了,这会儿也已经在他家吃过了,儿子的饭都蹭了,也不差他娘的那顿。
“娘!爹的伤治好了吗?”一看到柳如思,小秦晧就心急的跑来问。
“都说了,那不是你爹。”柳如思无奈。
小秦晧嘴巴嘟起,显然是不信。
黄嫂子引着柳如思坐下吃饭,也疑惑道:“你问过他是谁了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秦烈呢?”
柳如思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治伤了,什么讯息也没问。
“娘,爹爹吃饭了吗?”小秦晧突然发问。
柳如思对于他喊爹的事已经纠正得心累了,不过她也确实忽视伤员的吃饭问题了,从把他担回去就只给他喝了半碗盐水…
“我去熬点粥,等会儿你给他端回去。”黄嫂子起身熬粥。
“行,那就辛苦黄嫂了,明天中午我家里杀鸡做一顿好的,你们一家,再叫上今天帮忙的那几个,来我家吃顿饭。”柳如思笑道,人情这种事就是得有来有往,在她的有意经营下,现在村里许多人和她的关系都不错。
“唉!这点事哪需要请我们吃饭啊!你是我们家大恩人!救了我儿子,还帮我家添了孙子!”黄老娘都恨不得把柳如思供起来了,这对他们家来说就是福星。
其实在这种山村里,多得是流言蜚语嚼舌根,正常以她的情况什么克夫、招蜂引蝶之类的名头少不了。可因为她救过一些人,特别是黄家的例子太突出,大家对她的印象都是以神婆为主,那些流言蜚语反倒不敢往她身上靠。
吃过晚饭,柳如思左手拎着装粥的瓦罐,右手拉着小秦晧回到家里。
一进秦家的院门,小秦晧就撒开柳如思的手往里面跑,柳如思嘴角抽了抽,有点酸是怎么回事,这就不要娘了?
“爹!”一声大喊后,发现床上的人睡着了,小秦晧就轻戳着人的脸,小声呼唤:“爹…起来吃饭啦。”
“秦晧!我再跟你说一次!这不是你爹,你爹长什么样你不记得吗?”柳如思不知为何突然有股怒火充斥着胸腔,他怎么能对着别人喊爹!秦烈怎么能被替代!
柳如思第一次对小秦晧发过火,他被吓住,顿时就眼泪汪汪的瘪起嘴:“娘…”
秦烈和柳如思都是双眼皮大眼睛,秦晧也完美继承了这点,其余五官各取所长,长得可谓是粉雕玉琢,这长相委屈流泪的样子任谁都会心疼的,何况她是他亲娘…
一腔火气顿时就消了,算了,孩子还小,等弄清楚以后再慢慢解释吧。
哄着小秦晧去她的房间呆着,柳如思才有空理会伤员。“有力气坐起来吗?”
“嗯。”床上的伤员这时才睁开眼睛,刚刚听他们母子吵架,他这个突然当爹的人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
柳如思伸手帮扶了一下伤员,以免他牵扯伤口,又把自己炕上用的小几搬来——没有秦烈在的冬夜太冷了,所以她给自己砌了炕。
看着伤员拿着勺子开始喝粥,柳如思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受伤?”
伤员的动作停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柳如思隐晦的期待没有落空,也没有达成。几率很小,应该和中一千万的几率一样…但也是有可能,真的是他回来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敢奢望…所以,还是只当他是失忆的陌生人吧。
“我帮你看看。”柳如思声音低哑,说出口后自己都觉得这不像自己的声音。
见伤员微微点头同意,她上前拆掉他早已松散的玉冠,十指穿过他的头发,轻触他的头部。
“痛的话说一声。”
没有影像设备的支持,柳如思只能通过触诊检查他的头部是否有受创,一路从前额检查到后脑,他没有反应。
“我再检查一遍,这次会用点力,还是痛的话马上说。”
“好。”
十指再次从前额一点点按动,这次她确实用了力,但他只觉得一阵舒爽,要不是自制力强,他都要哼出声了!
又一遍检查完,柳如思询问道:“不痛吗?”
“不痛。”他可不敢在伤势上说谎,这可是个会割肉缝皮的女大夫,万一说会痛,就给他脑袋开个洞呢。
“嗯,那赶紧把粥喝了,我也累了。”现在天已经黑得只剩下月光了,柳如思决定把所有问题都丢给明天。
伤员迟疑了一会儿,一双瑞凤眼神情有些窘迫的看着她。“能帮我打一些水吗?我想沐浴…另外,有没有我能穿的干净衣服…”
“你现在不能洗澡。”
柳如思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是可以用湿布擦洗的,但他自己擦容易绷开伤口,而她不想给他擦。就连秦烈的衣服,她也不太想给他穿…只是像他这个身量的男人,整个村就没有别人了。
最终她妥协了一半,衣服给了他一套最旧的,擦洗就算了吧,哪来那么多要求呢。
在伤员的房里放上恭桶后,柳如思终于舒了一口气,照顾人真的太麻烦了!除了照顾自己儿子,如果他不是…那她一定要收取高额的医疗费!
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小秦晧已经睡着了,她倒是不经常和儿子一起睡,偶尔这么母子温情一下也挺好的。
从满周岁起秦烈嫌他在这屋里碍事儿,他就有了自己的房间,也就是秦烈在那个火热的夏天之前住的房间,也是现在那个伤员住的房间…
柳如思突然想起,她和秦烈埋的一百两还在那个房间呢!不过一惊之后,她又镇静了,那人的玉冠估计都要几百两,再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夜无梦,柳如思醒来的时候,小秦晧早已经醒了,但还趴在她怀里玩她的头发。
“哟,怎么不着急去找你新认的爹了?”柳如思打趣道。
“娘~”小秦晧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撒着娇。“娘好久没抱着晧晧睡了嘛。”
“哦~是这样啊,那这几天都跟娘睡好不好?”
“好!”小秦晧眼睛一亮,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倒是出乎了柳如思的意料,她以为小秦晧只是因为她昨天发火了,才装乖哄她开心。
柳如思想了想,决定还是直白些问:“皓晧,你为什么觉得那个人就是你爹呢?你的记忆力那么好,应该记得你爹长什么样子的呀。”
小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他眼里含着光:“他在爹爹的坟旁边,我有在书里看过破茧化蝶的,样子不一样也可能就是爹。”
柳如思呼吸急促了几分,小孩子天马行空,可是真的不可能吗,她自己也是重生之人…可是,这样的想法就像那一千万,她从未想过就不会因此痛苦…她不敢有这个奢望。
小秦晧搂住她的脖子,把额头抵在她锁骨上,声音闷闷的说:“娘,我知道他也可能不是爹,但我希望他是。”
“为什么呢?”柳如思柔声问。
“有爹在,没有人敢欺负娘。”
眼泪突如其来,柳如思赶忙抬手擦了擦,原来他还记挂这事啊,也是,他记忆力那么好,怎么会忘。
其实除了二流子之外,她还遇到过好些次或明或暗的骚扰,秦晧见到的就二流子那一次。她没有吃过亏,因为她本来就擅长处理这种事,只是在这个时代她需要费更多心思…可她偶尔也会想,秦烈在的那七年,她不需要面对这些事。
调整好呼吸,柳如思语气平和的说:“那娘有欺负到吗?”
“没有,娘揍他了。可是有爹的话,就不会有讨厌的人来了。”小秦晧已经有自己的思考了。
“嗯,那个二流子那样的人不会来。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身体强壮,有的人头脑聪明,有的人又强壮又聪明,而这样的人中也有喜欢欺负人的。”
“没有人能保证不会被人欺负,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而不是找个强大的人保护自己,因为你很难知道,你找的人是不是会反过来欺负你。”
柳如思其实不爱说这些大道理,但这是自己的孩子,有些道理她希望他知道。
小秦晧听了这些话努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那我会努力强大起来保护娘,我肯定不会欺负娘的!”
“嗯!宝贝真棒!”柳如思瞬间觉得心暖成一片,吧唧在小秦晧的脑门上亲口了一口。
小秦晧被娘盖了香章,正开心得见眉不见眼呢,就听见柳如思说:“那就赶紧起床做操,洗漱完把牛奶喝了,鸡蛋吃了。”
一张小脸顿时晴转多云,不过他还老老实实的起床了,自己换好衣服,登登登跑去院子里做操。
柳如思换好衣服就起床到牛棚,当初决定养牛真是个好决定,那时想的是解放一些劳动力,另外卖牛也能挣好些钱。有了秦晧后,发现又成了固定奶源,不是奶牛品种,牛乳卖是不够的,但给自家吃完全富裕。
挤了两人的量,柳如思想起家里还有个伤员,于是又多挤了一人份。给牛添了草料和谷物,柳如思回到厨房,直接一个大锅蒸馒头、热牛奶、煮鸡蛋。
等早餐完成的间隙,母子两一起站在屋檐下,用木柄的细棕毛牙刷蘸着细盐刷牙。
“咕噜噜!呸!”小秦晧刷完牙,突然问:“我要叫那个受伤的人什么?他要刷牙吗?”
“咕噜噜噜!呸!”
“叫叔叔吧,没有他的牙刷。”这种牙刷可难做了,挑选细嫩的棕毛就要好久,做一只得费小半天功夫,家里有两只新做的是准备替换的,才不会给伤员用。
小秦晧坐上餐桌开始吃了,柳如思才端着早餐到伤员那儿敲门。
“进来。”里面伤员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柳如思挑了挑眉,推门走去。
伤员似乎早就醒了,背受了伤不能靠着,就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看脸色似乎挺难受的,柳如思走上前抬手用手背试了下他的额温。
“发烧了,我不擅长开把脉开药方,我这里也没什么药,晚点给你找个郎中看看。”柳如思皱眉道。
“不必!”伤员语气很是强硬,说完才好像反应过来,顿了顿又柔声说:“我不相信不认识的郎中。”
柳如思是个从不勉强自己的人,换句话说,给他请郎中是件很麻烦的事,而且…
“城里的那几个郎中确实不怎么样。”
她学的是临床医学也就是西医,但中医也是必修课之一,教学的教授是真的很厉害,所以她也是相信中医有效的。
只可惜中医是非常需要经验积累的学科,教学也是简单涉猎,她只学到了有些什么药,什么东西有毒,方子也只记得一个治风寒的。
然而就这一个方子,也让她看出了那些郎中的水平,村民请他们来治风寒的,还不如她照搬教科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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