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中间的张茹锦转头,就看见进来的男子身形修长高大挺拔,一张脸棱角分明俊美无铸,披散着的半湿墨发更衬出白璧无瑕…好一个茂林修竹的谦谦君子!
张茹锦内心暗叹着,心脏怦怦直跳起来,随即立刻意识到这就是端王,原本还不确定的心思顿时热络起来。
当即站起来福身,低着头下意识作出柔弱的模样,张茹锦娇柔着声音道:“小女子见过端王。”
柳如思何等敏锐,对女孩这般的作态更是了解,内心促狭的笑着,面上不动声色的也福了福身,淡声打招呼:“褚先生。”
褚时钰顿时就心生烦躁,讨厌的‘褚先生’又来了,他知道这是说好的有外人在就叫褚先生…烦躁自然不能冲柳如思去,若是没人他就自己消化了…
他脸色一沉对着还福着身的女子冷声呵斥:“谁让你来的?”
张茹锦被吓得浑身一颤,心里‘不近人情’当即顶替了‘谦谦君子’的印象,但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回答啊…
“张二小姐是来给我送女子之物的。”柳如思替她接过话,她记得这姑娘昨夜也在,是少数几个眼神不是恶意的,而是探究和比较正常的羡慕。
褚时钰又是尴尬又是愧疚,他休息前困的不行,这事完全没想起来,不友善的态度当即就收了,语气温和了几分说:“起来吧。
”
张茹锦松了口气起身,也察觉到柳氏的友善,无论能不能顺利和端王搭上,与柳氏交好应该是没问题了。
“用过晚膳了吗?”褚时钰对柳如思问。
柳如思微微摇头,看向张茹锦,小秦皓便出声道:“茹锦姐姐下午过来后一直在这里,也还没用晚膳。”
柳如思便顺着询问:“张小姐在这儿一起用膳可好?”
张茹锦只觉得柳氏善解人意极了,低眉顺眼的轻声说:“下人已经备好膳食了,现在就能端上来。”
褚时钰有点不乐意,今天彩云应该不方便出来吃,难得有机会可以三个人吃饭,但柳如思已经邀请了,他也不好出声反对。
然而柳如思转头对他说:“褚先生要不先回去打理衣冠?或者可以让张小姐将晚膳送到您那儿。”
什么意思?还嫌他衣冠不整了?他披着头发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当时还是她动手替他拆下玉冠的呢!
褚时钰一阵气闷,瞥向张茹锦的眼神又冷咧起来,肯定是因为这个外人女子在!
张茹锦感受到突然又变得可怕的眼神,顿时打消了那点心思,端王也太阴晴不定了!就算搭上了,说不定哪天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我去让下人把餐食送进来吧,天色晚了,我在这里也不方便,明日有空再来找柳姐姐说话。”张茹锦立即改口,说着就福身给端王行礼,干脆利落的退了出去。
外人走了,褚时钰顿时舒坦了,勾起嘴角对柳如思说:“头发暂时还干不了,不方便束发。可我今日三餐未食,早就饥肠辘辘,如思你就别介意了,一起吃吧。”
柳如思只能默认了,心里暗想,自己以前没做过给人牵线的事,两次给褚时钰牵都有点突兀,被识破也正常。但他这般条件的男人应该有许多女子趋之若鹜的,以后想必还有机会…
张府的下人鱼贯而入,丰盛的晚膳端了进来,摆好后下人们当即又散去。
柳如思装了饭菜给内间的彩云送进去,顺便找了根发带出来,递给褚时钰说:“松散的扎一下吧,不然不方便吃饭。”
她对周围人的妥帖似乎是下意识的,照顾到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细致,有多动人…褚时钰内心一片柔软,稳着脸上的表情,一派自然的背过身说:“你帮我吧,我自己不方便扎。”
柳如思看着手里的发带,她这是给自己挖了坑吗?不过绑个头发而已,这都计较就矫情了,就当是他的临时丫鬟吧,上前拢起他浓黑的长发,动作迅速的在头发中段扎上发带,整个过程不过十秒。
但褚时钰已经欣喜得不行了,男子给女子梳妆是夫妻间才有的恩爱,反过来也是很亲密的举动。
藏住满心欢喜,褚时钰转回身,忍不住看向她简单的妇人髻,这应该不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给她挽发。
三个人坐下,安静的吃晚饭。
褚时钰难得有今日这般的满足感,时隔多日,终于只有他们三个人一起用餐了,要一直能这样多好,像在东山村那样,他们三个人,不要多也不要少。
吃完晚饭,夜幕已然低垂,褚时钰被委婉的谢客了,不过他今天已经很满意了,面带微笑的往外面走。
只是走到外面,他发现那个从荥州城洪水逃出来就一直跟着柳如思的小婢女跟了出来,褚时钰转头看她,就见她怯懦着,一副有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是关于柳夫人的事吗?是的话就说吧。”褚时钰温和鼓励道。
桃红鼓起勇气,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昨夜三更…张大管家把柳夫人叫去老太君那里,直到快鸡鸣时…柳夫人是昏睡着,被几个婢女扶回来的…”
方才的柔和瞬间散尽,褚时钰脸上尽是骇人的怒意!
尽管知道这怒意不是冲着她来的,桃红依然被吓得瑟瑟发抖…
略微克制下怒火,褚时钰沉声问:“可还知道更多?”
桃红还是害怕得很,但心里的念头支撑她断断续续的说:“送夫人回来的粗使婢女…与奴婢相识…她说张家的主子几乎都在屋里…她们进去时柳夫人衣衫整齐,应该是没有受皮肉伤…”
褚时钰稍作思考也知道,张府的人除非失心疯了,否则是不敢对他的人动手的!
但他的怒意一点没消,昨日柳如思本就疲累不堪,张府的人还硬是让她晚睡了多时!怪不得今天会这么晚起!而且那么多人对着她一个,和威逼审问有什么区别?
心里大概有数后,褚时钰看向这个还在发抖的婢女,她是张家的下人,说这些不利于主家的事可是背主了,他淡声问:“你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桃红先是露出而意外惊喜的表情,扑通跪下,眼中含恨,身体不再发抖,说话顿时流利:“张家二房张适德,两年前软硬兼施将我家姐强纳为妾,不足半年二房夫人嫉妒家姐受宠,以热水毁我家姐面容!”
“张适德惧内不敢言语,又嫌家姐伤后丑陋,将我家姐赶回家中,只给了五两银子就再不过问!”
“家父去县衙告官求公道,可张适良是知县上级,案情无人受理。家父回家另寻他法,却于次日在街上被几名乔装地痞的张家恶奴拦路殴打!回家后便伤重不治离了人世…”
“家姐原本青春貌美,总是温婉带笑,回来后日日以泪洗面,窝在床上不敢见人…家父头七,家姐便悬梁自尽…”
桃红泪流满面,母亲去世得早,是姐姐像母亲一样照顾教养她,父亲不善言辞但对她们姐妹都是关爱有加,可这一切全没了…
会在她夜晚害怕时和她一起睡觉哄她入睡的姐姐,回来后总是尖叫哭醒…总是带她上街买零嘴的姐姐,却再也不愿出门…教她如何画出精致妆容的姐姐,却不敢让她看见脸…
笑得暖乎乎,抱着也暖乎乎的姐姐,变得一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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