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神色,灰衣人又微露喜意,神情激动道:“那寡妇的丈夫身死听说才一年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攀龙附凤!再貌美也是不洁的淫…”
“诶!你们觉得寡妇真的是寡妇吗?”突然有个青衣男出声插话。
众人顿时被新奇的论点吸引,那青衣男便一副说秘密的模样接着说:“那天魁首回京的经过很多人都知道吧?”
“知道,我还瞧见了!魁首下车一直抱着那娃娃,那夫人在车上坐着没下来!”有人瞬间应和。
“对呀!各位对别人的儿子,能这么上心吗?”青衣男环视一圈,见众人都是怎么可能的表情。
“就算那夫人对魁首下了蛊,那也不至于让魁首对别人的儿子爱不释手吧?而且那日看起来,魁首对那孩子似乎比夫人更上心?”
“对啊!这就说得通了!”
突然有百姓拍案道:“可能根本都没下蛊!美娇娘给生了个活蹦乱跳的儿子,柔情相待不是正常的吗?魁首再不同凡响,那也是男人!”
大部分人都是恍然点头,对于大夏许多男人而言,美人相伴以外的追求,就是传宗接代!一个女子同时满足两个愿景,所以对其青睐有加,比下蛊合情合理多了!
青衣男子听见这些达到预期的言语,心中暗叹,王爷,这可是你自己交待的!
这时那灰衣男又跳出来道:“可这不合理吧?端…魁首才二十一!那孩子已经五岁了!
“嘿,十五六就能顶用了!我今年二十三,儿子已经八岁上学堂了!”一男人得意笑道。
灰衣男子又说:“那寡妇是距京城几千里外的西南小城的人!他们怎么会相识,还有了孩子的?”
“魁首又不是咱们平民百姓,去了哪里遇见过什么人,谁能一清二楚?”青衣人略微不屑的反驳。
但灰衣男的话,不是完全没作用的,有人迟疑道:“确实有些不合理,魁首那样的人家,最忌讳子孙流落在外,若是之前与人云雨,怎么会不把人带回来,让其流落他乡多年?”
“但那小孩与魁首也说不清楚啊!听说那小孩聪明过人,连…”
青衣人向上指指,众人皆明,他接着道:“也心生喜爱,现在小孩可是大夏最年轻的侯爷!听闻是亲口说过算是‘孙’的!”
许多人点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魁首聪明大家都知道,小孩也聪明得那位都认作是孙,而魁首对小孩又宠爱有加,不是亲生的才奇怪呢!
“诶!你们说,会不会真是仙女?多年前偷溜下凡遇到魁首,郎情妾意之后却被抓去天上,所以,就算是魁首也找不见她。”
说话的人咂着酒,说出的话也是津津有味:“仙女生下孩子,找到机会逃回人间,魁首失而复得,心心念念寸步难离…就是怕仙女又被抓回去吧?”
这话一点都不合理,可许多人都是面露憧憬赞叹之色,反正是高高在上之人的传闻,高到天上去又有何不可?神仙佳话还比人间喧闹更动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青衣人叹道。
咂酒人举起酒盏,摇摇示意。
“便胜却人间无数!”
许多人举杯共畅饮!
放下酒杯,坊间众人互相闲聊:“说起来,明日就是七夕了吧…”
…
没有多少人在意,灰衣人灰溜溜的离开了坊间。
也没有多少人注意,青衣人和咂酒人也先后跟了出去。
在京城的暮色间,两人时不时互相打量着,青衣人脸上露出警惕和猜测,但都同时远远缀着快溶于昏暗的灰影。
咂酒人先小声开了口:“端王殿下缺人手吗?怎么连孙先生也派出来做口舌了?”
孙知照顿时一滞,他最近闲得慌,是主动向王爷请来的任务。平常他的反应会慢些,但此刻同时想起秦皓小公子讽刺过康王的话,皱巴着脸问:“这么好心的是康王殿下?”
“哟?听说孙先生被端王殿下说是榆木书生,今日看,应该是误会啊?”
孙知照更是满脸扭曲,夸他是好事,可否定王爷的判断是不行的…不耐烦道:“怎的会派你来多管闲事?”
“当兄长的,希望亲弟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合情合理啊。”咂酒人笑道。
放平常人家自然是合理,可放在无情的天家…开什么玩笑呢?孙知照怀疑的看向砸酒人,讽刺道:“康王回京后不久,坊间就有柳夫人下蛊的传闻了,你们的侧妃娘娘,费了不少口舌啊?”
咂酒人不以为意的笑道:“在下这不就来探个究竟了吗…这是礼部尚书沈家?”
灰衣人进了一府邸的小门。
孙知照满脸疑惑,礼部尚书似乎没有站队吧?为何会针对王爷和柳夫人?
见孙知照神情,咂酒人又嘲讽道:“看来榆木书生也不完全假,许多人都知道这沈家的千金孙女心慕端王殿下。”
“额…”端王不太关心别人的家常里短,连带着他们也少去打探这些情感的事情,孙知照不知有谁是爱恋自家王爷的。
何况现在知道了,也难以理解为什么沈小姐爱慕王爷,就要去散播柳夫人的谣言,王爷不喜欢柳夫人也不见得会喜欢她呀!
“既然这人与康王殿下无关,孙先生就看着办吧,在下告辞!”咂酒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端王府又落入黑夜的怀抱。
“娘~已经试第三天了,皓皓不喜欢那个先生,老是吹胡子瞪眼的!”
小秦皓赖在娘亲身上,大有不答应就不让娘亲进屋的意思。
“就让他换了吧,有才学的先生多得是。”褚时钰帮着劝说道。
柳如思无语,这一大一小明明可以绕过她的意见做决定,却非要她首肯认同!
她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道:“那先生虽然严肃了些,但未打未骂,教得也算尽心。我认为不该因为莫名其妙的不喜欢,就把人换掉。”
“可如思,有些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秦皓明明有条件找更好的先生,不能因为他用心了,就让秦皓将就着学吧?”褚时钰晓之以理。
柳如思无奈问:“那个先生不至于这么差吧?他可是往年的探花郎,你也确认过他是真才学考上去的。”
褚时钰顿觉有理,有些尴尬的看向小秦皓说:“义父看他写的文章确实不错,真的讲得不好吗?”
“文章我也看了,是很好,可是他讲课还不如孙知照叔叔呢!”小秦皓认真辩驳道。
刚走到院门口的孙知照突然中枪!为什么要拿他当衡量标准?!
“那也可以了,皓皓先再学一段时间吧,说不定就适应了呢?”柳如思说着就想要回房间。
小秦皓八爪鱼一样扒在娘亲身上,小嘴巴急速说着:“皓皓不要~外曾祖教两个小舅舅也很用心,娘难道支持小舅舅一直跟外曾祖学吗?”
柳如思顿住,这些日岳老先生给她寄来信,没有别的内容,就是两个小堂弟抄写的论语篇章,光那字,不能说脱胎换骨吧,也是两模两样了…一个好老师,确实对人的影响很大。
“行吧,可以换,但这次由你自己想办法筛选,之后直至上书院之前都不能再换了。”
“好耶!皓皓已经想好了!让来应聘的先生都各自与我讲同一篇课文,娘亲和义父一起去旁听!这样选出来的就不会有错了!”小秦皓终于放开紧扒的手,原地蹦哒起来!
柳如思脸上又气又笑,语气认真的说:“将人聘用又辞退,是很伤人自尊的事,特别是读书人,重气节,你得恭敬的跟那位先生表达歉意!”
小秦皓郑重点头。
褚时钰则是心里委屈,那凭什么对他‘聘用又辞退’?也是…还没真的‘聘用’,在考虑的过程中就天降惊雷了!
该死的上天!哪怕稍晚一些日子再来这出也好啊,只要她首肯认同过,他就不会给她机会出尔反尔!
柳如思已经回了屋里,这几日她都很早睡,基本上晚餐后洗漱完毕就睡了…
“哼,我说吧~娘是会改变决定的,只要能说服她就行~”小秦皓得意的昂着头。
之前褚时钰也说了几次,让他直接换,别去烦柳如思,但秦皓就是坚持要得到娘亲的同意。
褚时钰无语瞥他,得意什么呢?你要不是她亲生儿子试试?
“你也去休息吧,这两天会广收征文,让有意者先投一篇文章来初筛一遍,这回,都你自己看。”
将小秦皓打发进屋,褚时钰才把目光转向孙知照。
……
近来没有什么计划和安排,除了等自己的宅子改动完工搬进去,柳如思好像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吃完早餐,她便坐在堂间看医书,没了刚来京城想出去逛逛的新鲜劲儿。
“如思,又在看书?”
褚时钰从院门进来,身上还穿着朱红色龙纹的朝服。他平日不爱穿太艳的衣装,但穿上后更显出郎艳独绝的风姿,另外还暴露出几分隐藏的威势。
长得俊美身材又好,怕是披块布也好看,柳如思收回目光看向书页,随口道:“无事便看书了,我那宅子的工期确定了吗?”
本来是确定了,后来又不想确定了,褚时钰在旁边坐下,柔声道:“慢工出细活,不能为了赶时间就让工匠敷衍了事,若是你不放心,我们去监工?”
柳如思露出思考的神情,对这个提议似乎有些心动。
“走吧!这几日都没出门,去你的宅子看一看,顺便逛一逛没去过的地方,若是不想逛就直接回来。”
褚时钰直接伸手拉着柳如思起身,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他可以放任她消沉两三天,但不会允许她一直这样!
她没有抗拒褚时钰的拉扯,只是脸上的表情平淡得没有波澜,好似拉着她手的只是彩云或者秦皓。
“你还穿着朝服呢,换一身吧,我叫上彩云和几个姑娘一起。”柳如思笑得柔和。
若是心思简单些,怕是会以为和她亲密无间了吧,可褚时钰不是,他能体会到,她似乎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接近了…
“别带彩云了,看一下宅子,随便逛逛而已。”褚时钰随意般说着。
“是吗?我还想着凑巧今天七夕,带小姑娘们出去走走呢。”红唇带笑,杏目平静而温和的看着他。
真是半点小心思都留不住,褚时钰无奈点头。
换好衣服,柳如思领着两个姑娘,三人走到后宅门口。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有丫鬟时都会准备两辆,褚时钰相当自然的说:“彩云,你和丫鬟一起坐另一辆。”
彩云向来识时务,顺从的就冲柳如思摆摆手,跟雪霏她们一起往后面的马车去。
不过柳如思也未有反应,自然的就往车上走,并不在意褚时钰会同乘的样子,得逞的褚时钰却满心不是滋味!这不是真的顺从,而是发自心底的漠视!
气冲冲的踏上马车!将马车的竹帘门扣紧!
褚时钰便如饿虎扑食般一把将人按倒在座位上!他就不信!她真的能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含着怒意的唇舌狠狠落在下方的红唇上!以无可抗拒的态势,掠夺着娇美的甘泉!
马车开始晃动。
但仅是因为马车出发了,身下之人一丝反抗也没有,俏唇微张着,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发威的唇舌顿时偃旗息鼓,各自对异性都充满吸引力的容颜分开,褚时钰无辜而无力的看着身下的人。
而那双杏目中隐约有泪光,但眼底都是歉意,和怜悯。
“为什么要这样?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对吗?”
大手将人从座位上扶起,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否则他又何必等到今天?
“你这是画地为牢!是你把自己困在了牢里!我以为我的对手是秦烈,但其实不是,我的对手一直是你!”
瑞凤眼里全是投诚的渴望,声音激烈质问道:“你为何非要与我为敌?!”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是该回馈你的…”气息微叹,柳如思无奈看着他,轻声道:“可我真的没有什么好给的了。”
“怎么没有?”
褚时钰在马车的地面上单膝跪地,紧拽着略粗糙的小手轻声说:“你试一试,放开芥蒂和固有的想法,跟着心里的感觉走就好。”
杏目温柔与他对视,可一滴泪珠就诉尽悲伤,她歉意的祈求道:“可是感觉是割裂的,一颗心要分成不同的部分…真的很痛…”
薄唇微张着,他哑口无言,怎么会舍得她痛。
“其实那天遇到秦焘,只是把我心里的矛盾一下激发了而已…”
只落了那滴泪,她就恢复了平静:“即便是心分出了不同部分,你也很可能只得到一小部分,永远不可能完整。”
“那也…好过没有…”
他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些,若是可能,他一定会全都抢来!可是这真的不可能,除非重来一世,否则秦烈将永远在她心里留有位置。
“可是很痛啊,痛不欲生,却谁也不能纯粹…”
小手抬起轻轻摸着他的脸颊,像是安抚般,她认真请求道:“你去钦天监问问好吗?若真是…有什么阴差阳错,能把它修正,就好了。”
“我就不必再为此痛苦,这颗心,还是可以完整的留给秦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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