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这一段时间里,陈钧才除了干农活、做作业、写日记之外,也是会在村子里走走放松一下的。
可他发现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个通病,就是不认人。无论是什么人从他的身边经过,亦或是他的目光与什么样的人接触,他都会快步走开,亦或是躲起来,避开那个人的视线。尤其是与熟人相遇的时候,这个想法会更加明显。
而此刻陈钧才走在大路上,就是为了尽自己所能改掉这个毛病。可正因为他知道改掉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都有的极为顽固的毛病不是一蹴而就的,才更要抓住每个能够改正这个毛病的机会。
首先,看到两边的街坊邻居,正常人的本能反应有两种。如果对方正在聊天,那么自己只需要点头就好了;要是对方没在聊天,那他就需要上前问好。但陈钧才觉得,没问好的话,也没什么。毕竟认识自己的长辈,是会主动招呼自己的。
而茫茫大街上,遇不到自己的熟人的话,不认人的毛病也就无法触发。但这也也意味着这个毛病永远治不好。陈钧才一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在大街上也没什么事干。男孩干脆在路边上捡了一根树枝挥舞着玩。他看着右手上握着的树枝,想起了自己小学时候的美好回忆。
那时候,他还很瘦。很少主动与他人聊天的男孩,挥舞着手中的树枝,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树枝长长的,在男孩的手里化作锋利的刀刃般切割空气,发出了悦耳的,划开空气的声音。这声音在成年人听来并不悦耳,可当初的他却很是着迷。
一遍又一遍地舞动,划过空气的声音,一如同狂风呼啸之声的迷你版。尽管这道声音非常地短,但陈钧才还是渴望能够多听几次,直到自己的两条胳膊都有点发麻才停下。
但这段记忆,还是被他保留了下来。记录在自己的一本笔记中。
回到现实,男孩紧握树枝,照着前方的空气,挥出无比凌厉的一击。树枝的一端被他紧紧握住,另一端随着男孩单臂发力,横向切开了空气,发出了与当初无二的摩擦声音。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男孩内心狂喜,接着再一次快速挥舞手中的树枝,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属于央国男人的浪漫。
呼,但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初中生了,耍不得这个。可棍在手,天下我有的气质必须到位。就这样,陈钧才一直握着手中的长树枝,直到走到小广场附近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长树枝,向小广场的方向远远要去。不知道为什么,男孩脑中闪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说不定,慧慧她,晚上还会去那里呢?”
想到这,陈钧才想起了半个月前,自己与樊艺慧的那一次见面。那回,他决心让樊艺慧离开这里,去追寻她的母亲,毕竟城市生活,多少是比这里的生活要好很多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必须要做好抛弃这里的一切的觉悟。
可无论怎么想,他发现,当他想到樊艺慧有可能会离开这里,甚至永远离开自己的生活的这种可能之后,他少有的流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产生,他不停地默念着,要想让她的生活幸福,就必须让她离开这里。
可是事实是:万事万物都是相互的。不仅仅是她要做好与这里的告别心理准备,自己同样也要做好与她告别的心理工作。
而现在自己的表现,正每时每刻都在证明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他并没有做好自己的心理工作。而这也注定了,他将无法接受自己与樊艺慧永世不得相见的事实。
多想无异,说不定她会给自己留下些什么,意味着她已经离开这里的证明呢?
想到这,陈钧才快速向小广场的方向跑去。当男孩真正地迈出步伐飞奔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躯变得愈发僵硬,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可恶,这么长时间不跑,我的身体退化成这样了吗?”
陈钧才经过一道努力之后,终于走入了小广场内部。他开始尝试在红砖的缝隙中寻找樊艺慧留下的信息,可无论他怎么费大劲找,结果却很显而易见了:他并没有找到。
陈钧才看着往日热闹的小广场变得无比荒凉,顿时感到一阵悲痛。他耷拉着头回家了,可在回到家之后,他打起精神,振作自己:
“晚上再去吧,说不定她会来呢。”
就这样,这一天他做了点作业,拍拍因为盘腿坐着而发麻的双腿。穿上外套,套上裤子,踏上了寻找樊艺慧的旅程。
走夜路在一般的村子里十分危险,但因为大四村所在的位置是利石郡通往望花郡的主干道之一,所以,原本黑暗的街道因为太阳能路灯的原因变得不再黑暗。走夜路也安全了很多。
陈钧才一路沐浴着太阳能路灯的光芒来到了小广场。在看到小广场没有音乐响起的那一刻,陈钧才的内心变得焦躁不安。尽管他已经做好了樊艺慧不会再次出现的心理准备。可当他看到原本热闹的小广场休闲区空无一人时,期待的心情也跌入谷底。
“看来她,真的走了。”陈钧才摇摇头,坐在一侧的长椅上,后者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嘎吱声,很显然它承受了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之重。
坐在长椅上,看着昔日樊艺慧经常用的走路机,男孩淡淡开口:
“既然她是主动离开的话,应该会告诉我吧?为什么她没有来?”
在察觉到本来樊艺慧应当出现,但她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出现时。陈钧才感到一阵诧异:
“不对啊,一直都是这个时间点的啊?为啥她不出现了呢?”
男孩待了一会儿。初夏的风已经不再冰冷刺骨,可陈钧才的内心却变得冰凉。很显然,他也是一个矛盾的人啊。
既想让樊艺慧走,又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啊。
待了一会之后,男孩带着自己一团乱麻的内心回家了。而在这之后的几天,他也没看到樊艺慧。
“算了,有机会去问问长辈们吧。尽管这样有被骂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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