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璧离开之后,

    宁云溪慵懒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再过几日,庄伯爷便要到达京郊了。

    她提前设好了计策,原本还担心大哥哥从中作梗,正愁怎么防备他,没想到阿兄直接把他支走了。

    阿兄真好,可惜,有很多实话,不能对他诉说。

    若在第一世,她便可以一吐为快了。

    思及第一世,她不免又想,结拜之事,真的有误会吗?

    月老,果真是专管姻缘的上仙吗?

    早生贵子,确有说法吗?

    怪不得前世阿兄,结拜之后,便把库房钥匙交给了她,还给她过了礼。

    她本以为是君臣之间的赏赐,不成想,竟是聘礼。

    只是聘礼之数,实在奇怪,1314两黄金。

    谁家下聘,都是走个整数或是吉利数,一千三百一十四是什么讲究?

    这么怪异的数字,谁能想到居然是聘礼?

    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宅子、数辆马车,也是跟寻常聘礼毫无关系之物。

    她无论怎么看,都会以为是赏赐,如何看作聘礼?

    原来阿兄对她,并非结拜之谊。

    怪不得他会为她下厨,专门只学她爱吃的菜肴。

    他还会陪她逛街,不管是买衣裳,还是买首饰,都是乐此不疲,甚至帮她一起挑选。

    他说,宁家人不疼她,不妨事,因为现在他才是她的家人。

    当时,她的本家,只剩下亲生父亲一人。

    是阿兄帮她找到了父亲。

    奈何父女重逢,时日尚短,阿兄便回了二十二世纪。

    后来,父亲被皇帝所害。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第一世,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阿兄,放弃顾家人和宁家人,或许结局就不会那么悲惨。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辅佐皇上。

    金兰之约,刎颈至交。

    这一世,她亦绝对不会背弃阿兄。

    只可惜,阿兄对她,有男女之情。

    想着想着,宁云溪渐入梦乡。

    梦中,她向颜瑜解释。

    “对不住阿兄,我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你的心意。”

    “从没有男子,真心爱过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被人疼爱是什么感觉。”

    “所以一直误以为,我们只是患难之谊、莫逆之交。”

    梦境一转,出现第一世的阿兄,杏林美好,又一次映入眼帘。

    ……

    秋璧已经来到林府门口。

    等候时闲来无事,瞧见地上有一只蟋蟀,便无聊地跟它玩了起来。

    刚玩了一会儿,视线之中,突如其来一双鞋子。

    继而,林暮的声音自上而下,传了过来。

    “你找我?”

    秋璧瞠目一惊,急忙缩回把玩蟋蟀的手,猛地一阵起身,故作惊惧地扑进林暮的怀里。

    “啊!”

    “有虫子,好吓人,林大人救我。”

    林暮顺势将她抬了起来。

    “小心!”

    秋璧害羞地娇痴起来。

    “林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奴婢会害羞的。”

    林暮低眸,见蟋蟀完好无损,这才放下了秋璧,一本正经地指责起来。

    “你差点踩着它。”

    秋璧脸色突变,先是疑惑,而后不可思议。

    “踩着谁?”

    “虫子?”

    “你护的是虫子?!”

    林暮淡淡反问。

    “不然应该是什么?”

    秋璧满心震惊,右手食指尴尬给鼻尖抓了抓痒,害羞之意,消失殆尽。

    这人病入膏肓了吧,放着美人不护,居然护着虫子?

    还好这一世,她决定不嫁了。

    她正在心里抱怨着,只见林暮俯下身子,抓起那只蟋蟀,交给身后的药师:“这只不错,拿回去入药吧。”

    药师应声而去。

    “是。”

    始料不及之下,秋璧的眸中闪过多种心绪,最后止于惊愕。

    “你保护虫子,是为了入药?”

    林暮又是淡淡反问。

    “不然是为了什么?”

    秋璧神色尴尬,看向别处。

    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开起了玩笑。

    幸好看上的是蟋蟀,而不是她。

    不然,岂非也要将她入药?

    “没什么,林大人医术高明,奴婢十分钦佩。”

    林暮自谦回应。

    “你莫取笑,我的医术平平,全然不及你家姑娘。”

    “我听通报的下人说,宁姑娘想问瑜旨离婚之事,有没有引起民怨。”

    “你来错地方了,此事应该去州牧台问。”

    秋璧早就寻好了借口。

    “奴婢去过了,可是州牧台的人,都不认识奴婢,根本不让进。”

    “他们只是一味地强调,若没有公事要办,便是有意妨碍。”

    “姑娘的令牌,落在宁国公府了,此去有点远。所以奴婢想着,舍远寻近,来林府求助,请林大人帮个忙吧。”

    林暮礼貌一笑,毫不生疑,只是纠正。

    “宁姑娘的事,不能叫做帮忙。”

    “姑娘既有吩咐,微臣义不容辞。”

    说着,以手势示意州牧台的方向。

    “你先请吧。”

    听着他低回婉转的声音,秋璧情不自禁地羞涩一笑。

    “奴婢怎敢先行一步?”

    “要不,还是并肩而行吧?”

    “只是不知林大人,会不会嫌弃奴婢出身低微?”

    林暮莞尔一笑。

    “何必自弃自馁,在我看来,天下众生都是平等的,你的出身并不低微。”

    秋璧眉梢,微觉惊喜地一扬,下意识抬眸,委婉地瞧了他一眼。

    他怎么时而大煞风景,时而又善解人意,这般反复无常?

    不过这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确实挺吸引她的。

    两人并肩而行,迎面撞见了冯岩夫妇。

    秋璧吓得晕头转向,来回辗转了好一会儿,最后躲到林暮身后。

    “完了完了,我们的关系,被我父母发现了!”

    “这可怎么办呀?”

    林暮轻声提醒。

    “我们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不必惊慌。”

    秋璧这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走了出来。

    说话间,冯岩夫妇已经止步于他们面前。

    “璧儿。”

    秋璧还有一丝难为情。

    林暮则是大大方方地问好。

    “秋伯父、秋伯母好,在下林暮,算是秋璧的同僚。”

    冯岩无奈一笑。

    “我们夫妇不姓秋,你莫不是把我们认成璧儿的养父母了?”

    林暮不明就里地一阵讶异,拱手赔礼道歉。

    “我不知秋璧是秋家的养女,伯父伯母,属实得罪了。”

    “敢问伯父伯母贵姓?”

    冯岩微笑回应。

    “我们夫妇都姓冯。”

    林暮面色一落,突然严肃。

    “都姓,冯?”

    深思之后,他眉心紧起一分复杂。

    “我斗胆一问,伯父伯母尊姓大名,难道就是冯岩、冯文丹?”

    冯岩、冯文丹疑惑对视。

    “对……”

    应答之后,冯岩不由发问。

    “你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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