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吃完了午饭,宁暄枫安排马车,送宁洁薇去月溪府。

    而他自己,则另雇了一辆马车,回到庄府,来到思韶居。

    思韶居,是方之玄的住处,取名的初心,是怕自己浑忘了密室里的庄韶。而后,便是结义之情愈发深厚,所以一直沿用着。

    宁暄枫寻了一处偏僻,轻轻倚了上去,开始听墙角。

    正好,岳父岳母都在。

    一开始,他们闲话家常,并没有聊到他。

    直到岳母楚兰彤,拿起一件还没缝完的衣裳,

    方之玄这才提到了女婿,疑惑发问:“前两日,你不是已经做好了玮儿和瑞儿的衣裳,按着平时来说,接下来该轮到蕙儿了吧,我瞧着,怎么还是男子的衣裳呢?”

    楚兰彤没有回答,放下针线,举起衣裳示意,反问一笑。

    “你看看,这像是谁的身形?”

    方之玄一时没认出来,想了半天。

    “看着不像是两个儿子的尺寸。”

    “难道是给我做的?”

    “我的衣裳,回京前你便做好了,怎么又做呢?”

    说着,多想了一分,开始误解。

    “这是责我穿得次数太少了?”

    “你做的新衣裳,我一向舍不得穿,非要等着放旧了才会常穿的,你忘记了?”

    楚兰彤耐心听他说完,然后解释。

    “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是给枫儿做的。”

    “不过我只是打眼一瞧,没有细量尺寸,也不知合不合身。”

    “你既瞧不出身形,想是不会合身吧?”

    “只差几针,便能完成,到时,先让枫儿试一下。我观察观察,再给他重做一件。”

    方之玄一脸不解。

    “枫儿的衣裳,你不是让我另买吗?”

    “我记得你说,怕自己做工不好,委屈了他。”

    楚兰彤温婉一笑。

    “该买的衣裳,你还是照买,我另做一件给他。”

    “总不能几个孩子都有,唯独少了他吧?”

    “枫儿既入了庄府,便像我们的儿子一样,对待他们,你我都要一视同仁,不能让枫儿觉得,离了家便会受委屈。”

    “你买衣裳时,给儿子女儿也挑几件,价格都要差不多的,不能偏心或是亏待了谁。”

    方之玄依言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关心儿女之事,我该跟你多学,省得他们总说我是严父。”

    楚兰彤细声宽慰。

    “严父慈母,很多家里都是这样的。”

    “只要一心为了儿女好,便是合格了。”

    话至此处,宁暄枫没有再听,

    回到柔静阁,已是泪流满面。

    庄娴蕙有事出门,不在阁中。

    他屏退了左右,掩面垂泪,暗自神伤。

    原来岳父岳母是真的很好。

    我却疑心他们有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原来恶人,从来都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

    后来,庄娴蕙还没回府,方之玄已经拿着衣裳,亲自送至柔静阁。

    方之玄并不多言,寒暄几句,放下衣裳便走了。

    宁暄枫接过衣裳时,便觉得有点重。

    直到岳父离开,他才翻找了一下这几件衣裳,很快发现岳母亲手做的那件,腰间挂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宁暄枫打开荷包一看,除了几个银锭之外,还有一张留条:

    衣裳,是你母亲做的;买的衣裳,亦是她挑的款式,我没有出力。若有不合身,尽可直言。另外,这是我这个月的俸禄,一分为四,你们兄妹四人都有,银子不多,只是为父的一点心意,望你笑纳。日常开销,还有皇上赏赐,不必忧心。

    看完了留条之后,宁暄枫又哭成了泪人。

    “这个家实在太好了。”

    “怪不得三妹妹,哪怕算计我,也要把我送进来。”

    “他们怎么都这么好?”

    “既如此,我也不能辜负了他们。”

    “但有使命,在所不辞,生死相随。”

    另一边,月溪府。

    宁云溪约见庄娴蕙,正在讨论破计之策。

    讨论罢,庄娴蕙有了意见。

    “表姐妙计,潜有一处不妥。”

    “若要帝瑾王联合念仁盟,一同应对此事,那么表姐,必须先让帝瑾王查出你们的亲缘关系,他才可能付以信任。”

    “但姑父有事离京,帝瑾王无法安排你们相见,万一他卖个关子,非要等到姑父回京,再给你一个惊喜。在此之前,表姐若将应对之策,禀告帝瑾王,难免惹他怀疑,你们父女一早便认识了。”

    “但若等到姑父回京,估计赏花宫宴已经开始,到时,表姐身在铜事台,如何向外传递消息?”

    “难道由我们禀告帝瑾王?他必定不信吧。”

    “表姐计谋,断不能有失,万一出现慈砂山一样的状况,该如何是好?”

    “由谁传递应对之策,着实是个难题。”

    宁云溪微微沉吟,想了一会儿,很快有了主意。

    “或许,由太医林大人传递消息,最为合适。”

    “你让舅舅找个机会,故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林大人一点即通。”

    “这应对之计,便由他禀告给阿兄,只当是他的献策。”

    庄娴蕙确定一问。

    “表姐说的是,太医林暮?”

    宁云溪点头。

    “对。”

    庄娴蕙满是担忧。

    “你确定他心向帝瑾王吗?”

    “父亲说,他这个人,深得很,可不容易看透。隐藏身份之能,与大伯哥不相上下,若非他自己愿意,绝不可能令你发觉异样。”

    宁云溪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确定。”

    “你让舅舅,只管放心与他相认,没事的。”

    庄娴蕙点头起身。

    “好,那我先走了。”

    “家里缺药了,母亲托我去买药备着,我先去一趟药房。”

    “待回府之后,我再将应对之策禀告父亲。”

    宁云溪送了几步。

    “去吧。”

    “路上当心。”

    庄娴蕙从侧门而出,避开了穆蓉。

    此时的正门口,穆蓉还在苦等。

    终于,宁暄枫的马车,停在了月溪府正门口,宁洁薇独自走下马车。

    穆蓉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

    “薇儿,你怎么才到?我都等了许久了。”

    宁洁薇侧目一眼,满是嫌弃。

    “你怎么还在?”

    “差不多行了,回府去吧。”

    穆蓉不肯走。

    “我不走。”

    “母亲真的没有骗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宁洁薇扫视一眼,示意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母亲真要在此交谈吗?”

    “我倒不介意,大不了玉石俱焚。”

    穆蓉立即怕了。

    “那我明日一早再来,若你父亲问起,我便找同样的借口,只说你在姐姐家里玩。”

    “等你想通了,便回府去。”

    “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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