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方之玄的应对之策,已经开始实施。

    回府之后,他便让庄玮上奏,改动保卫庄府之人,指定要用铜事中丞娄修钰、铜事中相魏统,各自带领手下侍卫、隐卫,一同负责庄府的安全。

    庄玮合情合理地表明,铜事台原本派来的人,与他多有来往、关系还算密切。皇上既有疑心,自然就该换用毫无瓜葛之人,以防通融之事,才能真正理解庄族心志。

    顾孟祯收到奏表之后,无有疑心,满意一笑,甚至还说:“由此可见,此事确实是朕多疑了。”

    小伏子随声附和。

    “有小人惑言,皇上心有疑虑,情有可原。”

    “方才,慎公公上呈奏本而来,奴才还听他说,伯爷一家安分守己,未有一分异动。”

    “唉,无端便要忍受这样的委屈,伯爷真是可怜呢。”

    龙腾赫曦,随着顾孟祯一阵拂袖,熠熠生辉。

    “你去叫住小慎子,让他带着一应赏赐,再回庄府。”

    “朕绝不能令贤弟寒心。”

    小伏子微笑一应。

    “奴才遵旨。”

    没过多久,冯忆荷听说此事,匆忙而来。

    见没有外人,她改了称呼,正色禀报。

    “启禀父皇,庄大人此举有异。儿臣恳请换掉娄、魏两位大人,另选其他大人,保卫庄府安全!”

    顾孟祯正在用膳,嚼食下咽,不紧不慢地发问。

    “此举何处有异?”

    冯忆荷微有沉吟,实话实说。

    “这……”

    “请恕儿臣愚钝,实在看不懂方族中人的设谋。”

    “不过,儿臣心有猜想,这或许是庄伯爷的谋算,庄大人只是奉命行事。”

    顾孟祯一听,筷子沉重一放,忿然恼色。

    “说得煞有介事,结果只是无中生有。”

    “这是贤弟的意思也好,是玮儿之意也罢,都是为了避嫌,为了给朕表意忠心。否则,何故要选两名毫不相干之人?你倒好,自己会错意,还要矢口污蔑!”

    想到贤弟的境况,龙眸火花,逐渐怒不可遏。

    “你要对付的人,不是帝瑾王吗?终日盯着朕的贤弟做什么?”

    “口口声声伯爷、伯爷,他是你的皇叔!”

    “这般巧言迷惑,安的什么心,你眼里还有他这个皇叔吗?”

    冯忆荷刚刚平身,又跪了回去,紧随其后诚然解释。

    “请父皇,莫要误会儿臣。”

    “儿臣确是一番好意,不能因为皇叔一点博取同情的小伎俩,父皇便心怀愧疚、下旨重赏,甚至不顾大局地宠信于他。”

    “父皇圣明,这都是他玩弄人心的计策呀!”

    方之玄隐晦深藏,她能瞧出有异,父皇却是不知。

    这一点,她非常清楚,于是转而补充。

    “献计之初,奉哲皇兄与儿臣,早便有言,皇叔必有动作。当时,父皇明明说了,绝对不会轻信的。”

    劝言至此,顾孟祯依旧执迷不悟,反唇相讥。

    “赏赐而已,你至于嫉妒成这样吗?”

    冯忆荷既是震惊,又是委屈。

    “儿臣何来嫉妒?”

    顾孟祯横眉冷对,怒色艴然。

    “朕自己的贤弟,要赏便赏,岂容你胡言僭越?”

    “再敢多言,律令从事,朕定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这一刻,冯忆荷感觉到了,商量计策之时,皇兄所言所述的无奈之感。

    苦不堪言之下,她弱弱来了一句。

    “父皇听不进劝,此计迟早事败。”

    顾孟祯怒火中烧,猛地一阵拍案。

    “大胆!”

    “你这是责朕,不是明君吗?”

    冯忆荷满不情愿地顿首认错。

    “儿臣不敢,儿臣知错。”

    顾孟祯勉强消气,转而告诫。

    “专心对付帝瑾王,少费心思在朕的贤弟身上。”

    “回府反省!”

    冯忆荷无可奈何,只能应声离去。

    “是。”

    如是这般,等了两日,依旧不见庄韶派人前来。

    入夜,方之玄一家,坐在一起用饭。

    方之玄甚为忧闷。

    “我已将暗示,引导得这么明显了,他们为何毫无动静?”

    “我知道姐夫淳实单知,不易察觉,韶弟怎么也浑然不知呢?他虽谋略不济,但是胜在心思机敏,按说,不应该想不到呀。”

    “浑水摸鱼罢了,这很难吗?”

    庄玮停下筷子,摇头表示。

    “我觉得不难吧。”

    庄瑞吃饭不停,随口回应。

    “确实挺简单的。”

    庄娴蕙恬然一分担忧,眸意略显凝重。

    “父亲将计谋,设得这般粗浅,孩儿一看便知,必定也瞒不过冯大人。”

    “即便她不知娄魏两家的秘事,也会觉出端倪,孩儿斗胆建议,请父亲另外设谋吧?”

    方之玄听得郁闷,双眼低垂一分无力。

    “能瞒过冯忆荷的计策,你让韶弟怎么看破、如何配合?”

    庄瑞一听,不高兴了,筷子一拍饭桌,为叔父鸣起不平。

    “韶叔父,哪有父亲所言那般无知?”

    “如此粗浅之计,他怎么可能始料不及?”

    “我倒觉得,他这是故意无有作为、不屑于此,暗示父亲,另换高深。不然,冯大人顺势暗中谋害,令我们防不胜防,应该如何是好?”

    “没错,韶叔父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经他提醒,方之玄才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于是改口。

    “行吧,韶弟不屑于此。”

    说着,转而询问。

    “夫人以为如何?”

    楚兰彤低眸惭愧,实言以告。

    “其实此计高深,常人难以料想。老爷等人,皆是方族之后,智谋之事,自然出类拔萃。”

    “请老爷耐心等一等,再给韶弟一点时间吧。”

    “实不相瞒,我也是到了今日,才想明白的。”

    话至此处,转眸宁暄枫,浅问一句。

    “枫儿应该也是吧?”

    宁暄枫听得一愣。

    “啊?”

    楚兰彤提醒一句。

    “浑水摸鱼。”

    宁暄枫一头雾水。

    “摸什么鱼?”

    “明日咱们吃鱼吗?”

    楚兰彤被逗笑,细细说与他听。

    “就是这样。”

    “老爷故意设有薄弱,引导韶弟用计绑走老爷,如此,老爷便能理所当然地,为他们出谋划策了。”

    宁暄枫挠了挠头,一脸苦相。

    “没……没太听懂。”

    楚兰彤宠溺一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乖,专心吃饭吧。”

    方之玄见状,不解一怔。

    这……真的很难吗?

    三兄妹面面相觑,也是想不通。

    如此计谋,母亲怎会觉得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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