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予儒弱弱伸手而去,想要取下衣架官服。

    韦初霜怒火中烧,先一步扯下衣衫,直接扔出门外。

    许是时辰还早,门外寂静,来往无人。

    滕予儒顾不上这些细节,棉被作衣,手忙脚乱裹住自己,同时,词钝意虚地出言。

    “夫人误会了……”

    韦初霜一阵怒吼,威吓穿云裂石。

    “你住口!”

    她憎恶直指,步步走近,有的放矢、分风劈流。

    “身为尹司相,掌权尹司台,检世族之错、察百官之误,理应率先垂范。你倒好,明知故犯,横行不法,还被我人赃俱获!”

    “尹司相滕大人熟读律令,今日这事,我若告到尹司台,请问,谢大人将会如何处置二位?!”

    滕予儒心孤意怯,低眉顺眼。

    “无中生有之事,夫人何苦烦扰谢大人?”

    “万一惊动他人,出了什么意外,谢大人依令避嫌,转由廷合台负责审查。到时,夫人再生悔意,也是无可奈何了。”

    韦初霜背手身后,袖起衣扬,卷起一阵狂风,怒焰万丈。

    “你肆行无忌,反要叫我忍气吞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对不住了,滕大人,我等韦族之后,唯有身先士卒之人,无有含垢忍耻之辈!”

    滕予儒面色苍白,尽是苦不堪言。

    “何必这样不容分说?”

    “非使夫人委曲求全,我言表之意,夫人起码给个解释的机会呀。”

    韦初霜斜去一眼嫌恶。

    “那你说吧。”

    真到辩解之时,滕予儒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呃……嗯……”

    韦初霜顺势接上了话。

    “看吧,并非是我蛮不讲理,不给机会申辩;而是你做出来的事,本就难以名状,没什么好说的!”

    转而,她向娥兰狠狠瞪去。

    “你呢?”

    “你有什么话说?”

    得了允准,娥兰速即辩白,不矜不伐。

    “回禀夫人,这几日,时常有人胡作妄为、捉弄奴婢,手段之高,暗箭伤人,令人骤不及防。此事,必定也是那人所做,夫人明察,老爷与奴婢清清白白,绝无任何藏头漏影之行!”

    韦初霜几声寒笑,犹如风刀霜剑。

    “小嘴伶俐得很,怪不得老爷喜欢。”

    娥兰锲而不舍,继续辩白。

    “夫人,奴婢……”

    话未出口,便被韦初霜打断。

    她嗤笑两声,随着言辞渐深,赫然而怒。

    “从你进府开始,心向往之,便是滕府主母之位。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吩咐底下的人,假借嫉妒,理所当然地对付你。”

    “你所谓捉弄之事,都是我做的,可我从来没有教唆他人,把你送到老爷的床上!”

    滕予儒听不下去,高声提醒一句。

    “夫人慎言!”

    韦初霜毫不客气地回驳。

    “袒裼裸裎之徒,有什么资格胡言乱语?”

    滕予儒一时哑口无言。

    心底困惑,逐渐化作一分苦涩、一分失望,娥兰轻轻摇头,难以置信。

    “捉弄之事,果真都是夫人授意?”

    韦初霜没好气地给了一个白眼,冷冷一哼。

    “何必佯装无辜?其实心中有数,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是粗疏之人,只懂征战沙场,不明后宅之争。你很聪明嘛,将计就计,趁我不在,顺理成章献媚而来;还懂得独力难支,跑去郡主面前告状,故作淳善,轻而易举夺去掌家之权!”

    思量之后,娥兰打消一切疑虑,果断回应。

    “夫人心怀慈念、严己宽下,绝不是心气狭窄的人,奴婢不信。”

    韦初霜不屑一顾。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是在责我心气狭窄吗?”

    娥兰惶恐低头。

    “奴婢不敢。”

    韦初霜微微扬起下颚,目光一分鄙夷。

    “看在老爷的面上,我可以不予计较,但是滕府定然容不下你了。”

    娥兰恭然应声。

    “是。”

    韦初霜继续吩咐。

    “我会在京郊,给你买一座宅子,你回屋收拾一下,便搬去吧。”

    娥兰依言点头。

    “是。”

    韦初霜言辞之间,带着些许试探。

    “当然了,脚都在自己身上,你若还去月溪府风言风语,我管不了你。”

    娥兰听懂其意,顺意而为。

    “夫人放心,奴婢不去。”

    韦初霜沉色凛然。

    “嗯,还算有点良心,不枉费我好心收留一场。”

    “不过郡主托付,你却骤然离府,她难免过问……”

    她故意顿言,给了回话的空隙。

    娥兰主动找了借口。

    “如果郡主问起,奴婢就说,夫人赐宅,奴婢喜不自胜,迫不及待想去住一阵子、游玩附近。”

    韦初霜嘴角勉强余出一点满意。

    “你懂事就好。”

    “去吧。”

    娥兰心有不舍,潸然泪下,伏身埋头,郑重行了大礼。

    “奴婢叩谢老爷、夫人重赏厚恩!”

    滕予儒顿时不忍。

    “兰儿……”

    韦初霜落眸而去,威迫不言而喻。

    “老爷舍不得了?”

    “不如一起搬去吧?”

    滕予儒蹙眉不悦。

    “夫人请莫挖苦。”

    韦初霜呵呵一笑,容色却不闻一丝笑意。

    “我说两句话,便是挖苦了?”

    “老爷不愿与我多言,大可闭嘴!”

    说罢,睨向娥兰,厉声催促。

    “你还不走?”

    “莫非等着我们给你饯行?”

    娥兰委屈拭泪,起身离去。

    “奴婢告退。”

    滕予儒下床追了几步。

    “兰儿!”

    娥兰没有止步,披着被子,步履匆匆地消失在拐角处。

    被子脱身而落,滕予儒无奈止步,俯身提起、重新披在身上。

    “夫人何故如此?”

    “捉弄之事,明明就是那些下人的卑劣之行,何时成了夫人授意?”

    韦初霜和畅一笑,一如平常。

    “老爷莫急。”

    “妾身心知,老爷廉正明洁、兰儿知恩图报,皆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妾身之事。”

    滕予儒急色消尽,一脸惑然。

    “那你这……”

    韦初霜挑眉俏意,卖起了关子。

    “老爷可知,这几日捉弄兰儿之人,是谁?”

    说起此事,滕予儒便是气恼。

    “不就是那些没有气量的下人吗?眼见我们重视兰儿,便心生嫉妒。”

    “起初,兰儿饮泣低声,没有告诉我们;而后,我意外撞见一次,细问以后,方知实情。”

    韦初霜接上了话,简单提醒。

    “当天,妾身公忙结束、回到府中,老爷便留话嘱咐,让妾身出面、为兰儿做主。”

    经她一说,滕予儒才反应过来。

    “我记得你管教过了,按说,他们不敢再有惹是生非之心。”

    韦初霜点头而笑,复问一遍。

    “老爷所言极是,妾身也是心中有疑,于是暗自留意。”

    “请老爷猜猜,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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