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璧回到高府,向高楠禀报情况,说明宁洁薇一去不返之事。

    高楠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得知宁洁薇被苏鼎带走,已然身在宸王府。

    闻听此事,秋璧忧心失色。

    “四姑娘体弱,岂可久留是非之地,她不会真的染病了吧?”

    高楠面容,不怒自威。

    “具体情况,无从打探。”

    他沉吟片刻,揣度宁奉哲的内心,继而分析。

    “毕竟是亲妹妹,宁大人自当手下留情,不至太过心狠。兴许只是防她碍事,所以找个房间,封锁于内。”

    依据平时相处的经历,秋璧灰心丧气一叹。

    “在他心里,何来骨肉亲情?四姑娘恐已出事。”

    见女儿低沉,高楠不由心疼,努力挤出几分柔情,轻声细语回应。

    “你且安心。小林大人,不也身在宸王府?郡主与之交好,他定然出手相救。”

    感受到一丝父爱,秋璧欣慰而笑。

    “嗯,谢父亲宽慰。”

    想到宁奉哲虎视眈眈,高楠起身之际,转而正色,手以拔山之力,紧紧握住腰间佩剑。

    “当务之急,还是阻止宁大人求见王爷,我这就去一趟帝瑾王府,遍告卒士守卫,拒之门外、不允通禀!”

    秋璧跟着起身,上前一步,搀扶父亲。

    “孩儿陪同前往。”

    高楠转眸女儿,楚然一抹微笑。

    “嗯,走。”

    花盆丁香,满室芬芳,庄韶悉心照料,惜若珍宝。

    想着姐夫托他,探知王爷追查黑衣人之事,庄韶看了一眼时辰,放下花剪,更衣穿戴。

    刚想动身出发,便听下人来报,说是州牧中丞宁大人求见。

    “他来做甚?”

    庄韶一声疑惑,徐徐坐回座位,稍有思虑,点头示意。

    “有请。”

    倒茶工夫,宁奉哲走了进来,拱手一礼,郑重其事。

    “恭请皇叔安好。”

    久居密室,庄韶习惯自力更生、不留他人伺候,更衣时,便已经屏退左右。

    见他行礼,庄韶睨了一眼,安然坐着,无动于衷。

    “我乃方之玄,何时成了你的皇叔?”

    “宁大人有事?”

    宁奉哲双膝而跪,伏身顿首,行了大礼。

    “奔赴赶栋山,只为谋求皇叔性命,我已知错,恳请皇叔原谅。”

    庄韶拿着一把水果刀,故作表现蛇蝎,自以为阴冷无比,令人胆寒。

    “王爷仁义,被你几句言辞轻易说动;我则心狠,不知原谅二字怎么写,只知身首异处之景、甚美。”

    瞧着他举止尴尬的样子,宁奉哲忍不住嘴角一勾,低眸偷笑。

    “我心知肚明,皇叔绝非险恶之徒。”

    以为被他笑话,庄韶怒将水果刀,往桌案重重一拍。

    “你该知晓,我与顾兄算是一脉相承,他心怀狠戾,我亦薄情漠心,对付不相为谋之人,皆是不择手段!”

    宁奉哲惊喜而笑。

    “皇叔终于承认身份?”

    庄韶斜眼瞪着他,恼怒不已。

    “我懒得与你多言,毫无意义。”

    “你的事,我已做回复,不能原谅。”

    “出去!”

    宁奉哲收起笑容,正色以对。

    “我还有一事,诉与皇叔。”

    庄韶没好气地别过眸子,却是配合。

    “说!”

    皇叔未允起身,宁奉哲依旧跪着,不苟言笑,认真说明。

    “王爷为我挡箭之时,仰望高处,自言一句‘是他’,却未说明他是谁。”

    庄韶瞳仁一震,暗自心虚。

    “管他是谁,关你何事?”

    宁奉哲神态尽量友善,继续表述。

    “这两日,督护台有所动作,我探听得知,似乎奉王爷之命,正在追查其中线人。”

    庄韶蹙眉不悦。

    “那又如何?”

    “谁叫你们安排线人,源源不断,王爷谨慎行事、力求自保,有什么问题?”

    宁奉哲语气温和,谦逊以礼。

    “我原不知问题所在,直到暗查得知,钟谏获罪的真正原因。”

    庄韶一阵莫名其妙。

    “钟谏,与此事何干?”

    宁奉哲侃侃从容,不疾不徐,道出详情。

    “慕皇帝暂将江山天下,托付父皇的那一晚,有一名黑衣人,箭矢弓弦,差点杀了父皇。王爷巧计,令父皇以为,黑衣人正是钟谏,故而钟族、姚族惨被灭门。”

    “我不曾眼见,不知当晚情况;但是前日情势,我是亲眼所见。”

    “皇叔所设方阵,唯有一处疏漏,我静坐于内,按说安全无虞,怎料此人,竟有破局之法。若非左右开弓、箭无虚发之人,怎能满弦一箭,直指我的心口?”

    听着听着,庄韶便是满头虚汗,方寸已乱。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奉哲直截了当,一语道破真相。

    “纵观天下,似乎无人能够做得这般尽善尽美,除非……督护中丞云柏誉还活着!”

    庄韶颤颤巍巍一指,如坐针毡。

    “你你你……”

    宁奉哲早已推想完全,尽皆阐述,无有保留。

    “听王爷说,溪儿的生父,姓柏,不会就是云柏誉吧?”

    一滴虚汗滑落,沁入右眼,庄韶觉出一分刺痛,赶紧合眼轻揉。

    “姓柏、姓云,你都分不清吗?”

    宁奉哲起身取来毛巾,以脸盆清水打湿,双手奉于皇叔。

    “云柏誉,化名柏念仁,以平民之身,创立念仁盟,隐迹江湖多年,不是吗?”

    庄韶不愿接他毛巾,冷冷一哼,厉声否认。

    “不是!”

    想着自己或许还是面目可憎的模样,宁奉哲亲和而笑,细致入微,为皇叔擦拭右眼。

    “皇叔请莫误会,我非为揭穿而来。”

    感觉到他的关心之意,庄韶只觉伪善,不领好意,一把将他推开。

    “那你为何而来?!”

    宁奉哲不急不躁,重新跪好,礼敬有加,一片诚然。

    “王爷彻查,于溪儿不利,待她脱身,或许来不及挽回局势。”

    “侄儿不才,正为献计而来,祈求皇叔信托!”

    闻听意外之喜,庄韶厌色一收,怔怔惑然。

    “你?献计?”

    “你只会落井下石、借由嘲弄,静候王爷疑忌我等,自然而然掌控全局,怎么可能好心献计?”

    想着听听无妨,他悠悠询问。

    “什么计?你说说看。”

    宁奉哲滔滔奉告,如同春风轻拂,浅意不乏温暖,深处不失真挚。

    听罢他的计策,庄韶喜上眉梢,伸出双手,亲自扶他起身。

    “原来你是真心投诚!”

    宁奉哲欣然起身,虚心恭立。

    “千言万语,留到事后再说,我们先去解决柏盟主的燃眉之急。”

    “皇叔,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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