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廷毫不示弱,摆出王爵架势。

    “本王命令你,留下。”

    林暮也是应声。

    “在下遵命。”

    王爵地位,等同太尉、太卿,属正一品;八台丞相,位同伯爵,属正二品。顾念廷命令,自然凌驾戚磊之上。

    他们同时有令,林暮必须听命于顾念廷,因此,可以安坐不动。

    顾念廷命令,听似对着林暮,实是为难戚磊。

    戚磊会意,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王爷你……”

    顾念廷颐指气使,催促而问。

    “不是有事禀言吗,你到底说不说?”

    戚磊彻底没了脾气,呈上文书、册本,冷冷禀报。

    “前不久,拨银屯田之事,密枢台文书已下,请王爷过目。”

    顾念廷眼尖,速即捕捉银两之数。

    “这么少,岂非故意为难?”

    戚磊稍稍顺气,尽量心平气和,叙述正事。

    “依照律令所定,并未少于最低银数,因此,难以上告他们故意为难。”

    “前者,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以国库空虚为由,少拨银两,合情合理。”

    “以往,钟大人会请祁盟主,为吾等筹谋,诸事可保无恙;去年,王爷信任月溪郡主,由她安排事宜,甚至还有富余。”

    “可现在……”

    不愿听见颓丧之语,顾念廷直接打断,磊落飒爽表示。

    “现在,有林大人在,胜似溪儿在旁,定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料到他会是这副德性,戚磊一眼不愿多看,郁闷提醒。

    “王爷昨日应允,林大人在府,只负责医务。”

    顾念廷回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放着好好的谋士不用,暴殄天物。难不成,你有良策?”

    戚磊一直站着,腰背有些酸痛,仍旧躬身俯低,郑重再行大礼。

    “在下之意,请王爷慷慨解囊。”

    顾念廷呈现一脸不情愿。

    “说了半天,你就是来索要银两的?”

    每逢此事,王爷都是这个态度,戚磊习以为常,平静面对。

    “是。”

    顾念廷不由分说,便是一通指责。

    “身为封正丞,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成天只知盯着宸王府的库房,你怎么不拿戚府的库房,去补缺口?”

    戚磊俯仰无愧,头头是道回复。

    “国库空虚,时运不济。王爷乃属内臣,按照律令,可以为帝瑾王、为皇上分忧;在下实属外臣,遵循律令,没有瑜旨圣旨特准,万万不敢冒行僭越之事。”

    见他一副心安理得之状,顾念廷满腔怒意,奈何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唯剩反驳无力。

    “你……”

    戚磊复行大礼。

    “上请王爷,解囊相助。”

    顾念廷面露难色。

    “本王……”

    大致掌握情况,林暮慢条斯理发问。

    “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戚磊假咳几声,想要提醒王爷,切莫中计。

    顾念廷不予理会,转向林暮一笑。

    “你说。”

    林暮态度俨然,十分认真。

    “在下斗胆猜测,宸王府的库房,或许不够充盈。”

    顾念廷神情几分尴尬。

    “这……”

    听出此言非虚,戚磊猛地一惊。

    “什么?!”

    惊异之下,他少了些许顾忌,有些口不择言。

    “月溪郡主带来的嫁妆丰厚,过去一年,更是节省开支、赚足银两,为王爷充实库房。其数之多,毫不夸张喻之,宸王府库房几乎无处落脚。”

    “王爷做下什么荒唐事,竟使库房亏空不剩?”

    顾念廷几分心虚,下意识狡辩。

    “谁说亏空不剩?供给日常花费,不成问题。”

    试出真实情况,戚磊惊愕更甚。

    “宸王府的库房,当真只够日常花费之数?”

    “淑仪娘娘在时,哪怕清贫,也能凑出一些银两,暂补空缺;王爷做主,仅仅一小段时日,便就败空所有。你这样随意行事,如何对得起淑仪娘娘,如何对得起钟大人?”

    顾念廷陷入愧疚,无话可说。

    “你你你……”

    倘若实话实说,戚磊定然请来封正台一众,名曰劝谏,实则训话。

    当众被人当作儿子一样斥责,他的颜面何存?

    正当危难之时,林暮双膝而跪,适时解围。

    “王府遇到难处,都怪在下,佞言惑主,请王爷重罚!”

    银两都是顾念廷败光,与林暮并不相干。

    顾念廷暗自迷茫不解。

    什么佞言惑主?

    戚磊直截了当质问。

    “说,你引言何事?”

    林暮绘声绘色,做戏蓝颜祸水,主动帮顾念廷扛下所有过错。

    “回禀戚大人,卑职深觉莉咏居,名称俗气,便请王爷铸金为匾,改作蒹葭居。”

    “另请王爷,命人连夜赶制白玉扇一把、白玉冠一顶,以衬卑职衣衫。”

    心知林暮无错,顾念廷感动不已。

    结交这般挚友,生平愿足,殒而无憾矣。

    戚磊算数大概,提出疑议。

    “这些都是小玩意,怎会损伤宸王府的库房?”

    林暮垂着视线,双手微微颤抖,羞愧难当禀言。

    “卑职喜好美色,求王爷送礼挥霍,买来一名女主播,安置居处。”

    戚磊震惊万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

    林暮学着顾念廷不着调的模样,挤出一个笑容,承认错误,自愿献上此女。

    “主播相貌清丽,尤是赏心悦目,戚大人可要一见?”

    听罢这话,戚磊戟指怒目,顿时火冒三丈。

    “你!”

    “原来你们无意封正台,目的在此!”

    “呵,好一个措手不及!”

    林暮故作害怕,瑟瑟缩在原处。

    “戚大人明察,卑职当真喜好……”

    顾念廷看不下去,亲手扶起林暮,安抚坐下。

    “快快平身,莫行劳累。”

    他转眸戚磊,怒容赫赫,一如面对敌人。

    “本王敬贤重士,自愿为他豪掷金银,你奈何如?父皇与皇叔执掌江山,尚在招贤纳士,可谓求贤若渴,本王效仿长辈,吐哺握发,何错之有?”

    “林大人之才,当属无价之宝,本王为他花点银子怎么了?”

    戚磊怒极,说不出话。

    眼见时机正好,林暮顺理成章提议。

    “在下略知屯田之法,微晓算数之技,或可安排停当,为封正台诸位大人分忧。此事皆因在下而起,理应将功补过,不知王爷允准与否?”

    戚磊闻言一震。

    这……又是一个措手不及!

    绕来绕去,他之目的,还是封正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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