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有顿言,宁云溪谦恭一问。

    “敢问,是哪位贵人?”

    姜珞无声一叹,几分无助,几分迷惘。

    “不知身份姓名,皇上与安大人守口如瓶,极为小心,子熙贤弟尝试数年,几乎徒劳无果,唯一探得性别,亦是无从确定真假。”

    “以贤弟高见猜度,要么,我这位贤侄,位高权重,皇上唯恐,被贤弟用以为计,借他之手,解救我们逃离此地;要么平平无奇,隐身民间,皇上记不得是谁,贤弟自然无计可施。”

    转述完毕,他顺势恳求,重视贤弟,更胜自己。

    “祈请公主,帮忙找寻下落,草民千恩万拜。”

    宁云溪毫不犹豫,直接答应。

    “好,稍后回府,我便去寻。”

    周子熙难以为情,深怕拖累师妹,随即强调。

    “不是什么要紧事,小师妹无需太过上心,清闲得空,顺便一查即可。”

    宁云溪满腔热忱。

    “师兄爱子,便是我的师侄,小妹岂有漫不经心之理?”

    她想了想,认真分析。

    “虎父无犬子,小妹愚见,这位师侄,即便身在民间,皇上也是委以重任,不时便会召见,绝不可能将他忘却。”

    “细查之下,必有结果,待我采集师兄身物,以作寻亲之用。”

    周子熙不忘关心友者。

    “也请采集姜兄之物,他膝下子女,还有几位,亦是下落不明。”

    宁云溪恭敬一应。

    “是。”

    颜瑜柔声提议。

    “小妹妹,你专注令师兄,我来负责姜先生。”

    宁云溪点点头。

    “好。”

    督护台寻亲,姜珞只是听说,从未见过,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个……何以采集?我该做些什么?”

    宁云溪晴云以对,平静答言。

    “姜先生便坐无妨,待我们取些医疗工具。”

    姜珞错愕一怔。

    “何从取之?”

    “铜事台密道,你们这般来去自如?”

    宁云溪微微一笑,抚上银戒。

    “不用离去,我们随身带着,请姜先生、四师兄稍等片刻。”

    话落,宁云溪和颜瑜,意识进入各自医药空间,取出所需工具,开始采集。

    过程中,周子熙谨言谨辞,问出一句话。

    “奉哲手上,可有一枚玉扳指?”

    宁云溪专心采集,没有多想。

    “有。”

    “大哥哥右手大拇指上,总会戴着一枚玉扳指,听说乃是御赐。小时,戴不上,他便赤绳以系,当作项圈。及冠礼后,他换戴在手,珍惜备至,从来不见取下。”

    周子熙惴惴之心,逐渐落定,语笑愉然,忆起旧事。

    “那是我及冠那年,师父所赠厚礼;我亦是弱冠之年,佩戴在手。”

    宁云溪眸染几分诧异,依旧震惊于四师兄的足智多谋。

    “莫非,这也是四师兄的谋思?借着皇上御赐,将玉扳指,转赠我家兄长?”

    周子熙从来不觉自己天资聪颖,反而满面羞惭。

    “嗯,一点小把戏,让你见笑。”

    “我实在无用,给不了他什么好物件,只能拿着师父厚情,慷他人之慨。”

    “他喜欢便好。”

    宁云溪由心而发,满是诚意慰勉。

    “四师兄请莫自轻,若非不幸遭逢变故,你早就建树立事。凭着四师兄才智,别说买个好物件,哪怕要给子女购置宅院,也是不在话下。”

    周子熙欣慰一笑。

    “谢你鼓励。”

    这时,外头传来曹新衡的抱怨声。

    “晨起洗漱,又非复杂之事,何至空忙这么久?你们快些吧,万一客人走了,下次可就没这机会了。”

    曹新衡浩浩荡荡,引来一众友人。

    “王爷、公主,请速速采集,免得皇上或是安大人前来,抓个正着,事则不妙。”

    姜珞听不下去,心直口快,诘问指责。

    “求人办事,新衡兄怎能这般言辞?”

    曹新衡理直气壮,倨傲反问。

    “我都说‘请’了,何有不妥?”

    姜珞不加思量,冲口而出。

    “跟你儿子一个德性。”

    曹新衡勃然不悦,较起真来。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是爹,他是子,非要这么说的话,应是他跟我一个德性。”

    “你休数落我,你那女儿,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在冰清苑长大,能是什么好女子?说不定,她现在正想着,引诱哪位有妇之夫呢。”

    姜珞顿时怒不可遏。

    “你!”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间隙,周子熙抬高声调,调解安抚。

    “两位贤兄,息怒莫恼。”

    姜珞抓住子熙贤弟的左胳膊,倾诉状告,希望贤弟与他站在一边。

    “他污蔑我家爱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新衡紧随其后,抓住周贤弟的右胳膊。

    “在场诸位,耳闻目见,是他先奚落我家爱子的。”

    瞧着他们稚气未脱的样子,宁云溪哭笑不得。

    周子熙神情,凝固一片尴尬。

    “王爷、小师妹请忙,我自劝和。”

    说罢,他拉着二人,避到角落,以免他们推搡扭打,伤到局外无辜。

    房间不大,挤满人群。

    宁云溪目扫众位,既有年过半百的长者,也有而立不惑的盛年,大致估算,足有百余人。

    见她面露难色,颜瑜不由担忧,于是嘱咐。

    “若觉疲累,你就歇着,我从医多年,熟能生巧,精力充沛,这点人数,小事一桩。”

    宁云溪轻轻摇头,嫣然一笑。

    “有你作伴,我也不累。”

    就这样,他们孜孜不怠,忙活一个多时辰,终于完成所有采集。

    周子熙裁心镂舌,总算劝好两位兄长,入座暂歇,啜一口茶。

    得闲片刻,他便情不自禁,思念儿女,浅浅推想,关怀而问。

    “奉哲没有跟来,想是,忧虑许大人心志不纯,因此与他一起,等在密道另一头,随时准备接应吧?”

    宁云溪一边收好医疗工具,一边作答。

    “四师兄料想无误,大哥哥确实心有疑虑,奈何分身乏术,只得放手一搏。所以密道那头,接应者,唯有许大人。”

    周子熙眉心一紧,心底不安,油然而生。

    “分身乏术?”

    “他,何事繁忙?”

    宁云溪无有隐瞒,如实回答。

    “他意愿进宫,劝谏皇上,好好医病、退位让贤。”

    周子熙不安之色,愈发浓重。

    “王爷好意,他可接受?”

    宁云溪不解其意,怔怔答言。

    “四师兄是指,帝玥王之位?”

    “大哥哥断然拒之。”

    没想到儿子会做傻事,周子熙猛地一震,栗然失色。

    “什么?!”

    “你快去阻止,如若进宫,奉哲必临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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