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教教使文秀竹对齐非越说的第一句话是：“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思考的权力。没有思考，没有思想的人，您说说，那还是人吗？一个以愚民为策的国家，它能有希望吗？”
齐非越不得不承认，对方来者不善。
“我青天教不是邪教，而是光明正大的正教。这一点尤其重要，请齐公铭记。”
齐非越笑道：“青天教，老夫早有耳闻，听说你们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以打抱不平、匡扶正义为教义，以解放思想、教化万民为目标，公允地说，贵教的确称得上‘正教’二字。”
听了齐非越的赞许，自然喜上眉梢，正高兴时，又听齐非越发问，问他此行有何贵干。
他直言不讳地说，只为发展教众。
齐非越以说笑的方式发问：“那将来，是老夫我听你们的，还是你们听我的呢？”
他回答道：“青天教从不参与政治，更没有野心，这一点请城主放心。”
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仅凭空口白牙这几句话，不可能让齐非越相信自己，于是他拿出实打实的证据给齐非越看。
那是一本不足百页的图册，每一页都有配图和极简的文字描述。
他说：“这是我们青天教的总章程，包括教主在内的所有教众，都必须按照文中所述行事，一旦违反，必受严惩。”
出于好奇，齐非越饶有兴致地全书看了一遍。其中使他最有感触的，莫过于对于权力结构的精巧设计。
齐非越深知权力是头猛兽，控制不好，既害人又害己，后果实难预料。
“按这上面所说，大教主不过是个虚职，几乎没有任何权力。”
“不错。”
“权力机构按照等级排序，分别是由八位青袍长老所领导的‘大议会’，由三十二位紫袍长老组成的‘中议会’，和六十四位白袍长老共管的‘小议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与大中小议会平行的监察小组，名为‘鹰眼’。”
“鹰眼？鹰眼督查议会，那谁又来监督鹰眼呢？”
“鹰眼不需要监督。”
“什么意思？”
“呃，”文秀竹苦涩地一笑，说，“因为鹰眼不再是人，我们将他们称为‘受人敬仰的使君’。”
齐非越更好奇了，他追问，鹰眼怎么就不再是人了？
文秀竹面露难色，有口难言。
“怎么，不方便讲吗？”
文秀竹尴尬地摇了摇头，伸出四根手指，说道：“成为鹰眼，需要接受四刑，一：毁其容；二：斩其指；三：剜其髌；四：断其根。另外，鹰眼成员不准有隐私，也没有自由，更不可能有休闲的机会，除了吃饭、睡觉、读书和必要的运动，剩下所有的时间必须完全放在监督工作上。”
齐非越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挠了挠。他将话题转移到大教主身上，问文秀竹，如果大教主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怎么办？只要他想，那么他一定有办法改变规则，然后将权力控制在他的手上。
“除了鹰眼，我们青天教还有‘残牙’。鹰眼监督议会，残牙监督教主，如果教主越界，马上会受到极端残忍的刑罚。”
齐非越说：“我不认为贵教的制度是尽善尽美的，但是相对于独裁专权，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文秀竹亮出左臂的假肢，说道：“人类的希望在于向善和进步，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有人先作出牺牲。你说对吗，城主大人？”
文秀竹的话，让齐非越又一次回想起他的老朋友，姜嵛棠。当年，如果不是姜嵛棠替他出头，不惜得罪当朝权贵严中丞，哪里会有他的今天？
想到这里，他对文秀竹讲道：“我跟你说个人，如果你有本事让他加入青天教，那老夫就同意你在我的治下传教，如何？”
“这人是谁？”
“卧虎山里无为客栈的掌柜的，大家都叫他老姜，其实曾经他有个挺响亮的绰号。”
“是什么？”
“惊云雷。惊云雷——姜嵛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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