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没有绚烂的夕阳，只有阴暗的天空。
呼啸的狂风，吹动着屋外的梧桐，摇晃的枝丫，像是在黑暗中挥舞着肢体的魔鬼。
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杨帆趁着这段时间，将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给刘文忠简单讲了一遍。
其实也是讲给徐昭昭听。
毕竟她才是最应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
刘文忠听完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生死有命，天理寻常。
这是自然规律，非人力可以改变。
良久，徐昭昭的哭声停止了下来。
只是依然趴在爷爷的腿上，双眼空洞的睁着，也不知再想什么。
刘文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担忧的对着杨帆说道：
“老爷子的遗体一直这样放着也不太好，我们还是要尽快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小子在这里照看好昭昭，要是让她出了事，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杨帆点点头，将身上的银行卡递给了刘文忠。
刘文忠皱了皱眉，“你小子这是干什么？”
“这是之前从那三个混混身上要来的，本来就是给老爷子的赔偿。”
刘文忠还是摇了摇头，“这钱你拿回去，我身上有钱。”
杨帆却一把将银行卡强塞进了刘文忠的兜里。
“你就别给我装了，你一个月就那几千死工资，还要养家糊口的，自己出钱是准备下个月喝西北风吗？”
“而且，这钱是给老爷子，又不是给你的，你拒绝个什么劲啊？”
刘文忠：“诶，你……”
扬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啦，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时间。”
刘文忠甩甩头，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杨帆看了一眼还在抽抽的哭着的徐昭昭，叹了口气。
独自一人进了房间，从屋内拖出一张木板床，放在客厅。
将其余的东西，都给挪到了一边。
尸体放久了会僵硬，到时关节就不能伸缩了，所以得赶紧将老爷子的身体放下来。
不然这个姿势，到时要下葬或者火化都不太方便。
待弄好之后，杨帆松了口气。
“徐昭昭，你还好吧？”杨帆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傻逼。
但他还是得问，因为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人不能一直活在悲伤里。
徐昭昭眼神动了动，但身体还是没有反应。
只是低声的抽泣着。
杨帆蹲下了身子，凑到了徐昭昭的身旁。
“徐昭昭，我们该让爷爷好好休息了。”
徐昭昭已经有些麻木的身体动了动，
她抬起了身子，转头看向杨帆，一双通红肿胀的眼睛里，还挂满了泪水。
杨帆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接着说：“老爷子走之前跟我说，这辈子有你这个孙女，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说，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一定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他说……他会在天上一直陪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年，看着你永远快乐的走下去。”
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微风，带着四月春天独有的温柔，吹动起少女的发梢，一直吹到她的心底里。
徐昭昭一下扑进了杨帆的怀里，嚎啕大哭，就像在冰冷孤独的夜里，抓住了唯一的一缕微光。
“杨帆……我没有爷爷了……我没有爷爷了……”
“……他怎么可以不等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的……”
“……他怎么可以不要我了……”
杨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的安慰着。
徐昭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胸口。
这汹涌的泪水是那么炙热，女孩的悲伤像是要把杨帆的胸口都给烫出一个洞来。
一直流进他的心底深处，
让杨帆的心也跟着泛起一阵剧痛。
屋外已经下起了暴雨，狂风在这黑暗的夜幕里发出令人恐惧的呼喊。
刘文忠一身湿淋淋的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大堆香烛纸钱，大口喘着粗气，
“事情已经搞定了，明天办葬礼，我联系了这边一个做白事的道士。”
“殡仪馆那里后天早上可以火化，公墓那边也联系好了，可以直接过去。”
杨帆赶紧拿出毛巾给刘文忠擦了擦身子。
徐昭昭也红肿着双眼，给刘文忠道谢。
刘文忠拍了拍徐昭昭的小脑袋，小声安慰道，
“昭昭，别太难过，一切都会过去。”
“老爷子走的时候，是带着笑容去的，说明他相信你是可以。”
说完，刘文忠瞥了一眼杨帆。
“昭昭，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毕竟这么大的事，还是要通知一下你的家里人。”
徐昭昭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哽咽，“没有了，从小就只有我和爷爷生活在一起。”
“不过，街上有几个婆婆大爷跟爷爷的关系很好。”
“以前也经常帮助我们，刘老师你说要不要通知他们？”
徐昭昭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刘文忠。
刘文忠点了点头，“还是要请一下的，来不来是别人的事，我们的礼数得做到位。”
徐昭昭点了点头，“那我明天早上去跟他们说。”
一夜无言，三人在老爷子的身前守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天气晴朗。
一夜未睡的三人，脸色有些苍白。
尤其是徐昭昭，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更显憔悴。
一大早，徐昭昭出门去通知街上的邻居，
刘文忠则开车出去接昨晚联系好的做法事的道士。
家里来的人不多，整条街上一共就十几个人。
大家听说了老爷子的事，都唏嘘不已，纷纷上赶着过来帮忙。
反而杨帆不懂丧事，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碍手碍脚。
原本寂静的小院突然热闹了些许。
不过大家都有意识的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不去打扰到跪坐在灵堂前的徐昭昭。
中午时分，来了一个杨帆认识的人。
吴况，也就是街尾的铁匠。
他显然跟徐昭昭很熟，一进门就对着徐昭昭说道，“昭昭丫头，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吴叔说一声。”
徐昭昭上前拉住了吴况的手，悲伤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吴叔……”
“哎，丫头咱不哭啊，看看眼睛都快哭肿了。”
徐昭昭抽泣了两下才说道，
“我早上去叫你了，但是你半天也没应声，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吴况一拍脑袋，“一定是昨晚喝多了，小黑这狗东西也不知道叫唤两声。”
“唉，丫头，你也不要太伤心，老爷子这两年其实也是遭罪，好几次看见他疼的连下床都困难。”
“他这一走，也算是解脱了。”
“以后你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找吴叔，吴叔保证不会让人欺负你。”
徐昭昭点了点头，“谢谢吴叔……”
吴况转头，准备给老爷子上一炷香，却看到杨帆拿着一叠纸钱蹲在一旁。
“小子，你怎么在这？”
杨帆将手里的纸钱放进火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吴况转头看向徐昭昭：“丫头我可跟你说，这个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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