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颂野 > 第45章 抬头有天 低眉有地
    晴空万里,阳光正盛,天气反复的比人心还善变。

    太阳高挂在天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强烈的阳光照亮。

    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一片湛蓝展现在眼前。

    人们纷纷躲在阴凉处,避开酷热的阳光,而两人不同,这样的天气依旧走在路上。

    杜云筹戴着红色的鸭舌帽和墨镜,高大的身影在人群里脱颖而出,回头率很高,他催促谢悸。“快点吧哥,一会儿一点了,能不能赶上女篮了。”

    谢悸单手捋捋白衬衫的褶皱,另一只手则举着一把浅紫色的遮阳伞,不紧不慢的回答:“多一分迟到,少一分也算,少年就应该不急不躁,不骄不躁……诶!撒手!”

    杜云筹拉住他的手腕,一路狂奔。

    旧街风采复古,斑驳的墙皮,阴凉处没衰败的青苔,一草一木都让人感觉悲凉,街头巷尾弥漫着热气,无风无浪,闷热的很。

    12点48分。

    最后一页是青春。

    栅栏外的小卖铺里热闹,基本上都是一中的学生,最开始的校友都只觉得店铺的名字新奇。

    也确实如此。

    它是抒情舒缓的,并非直抒胸臆。

    人们永远怀念的,都是青春的肆意。

    它独树一帜,夕阳一般灿烂鲜艳的底色,鎏金的大字,任谁都要说一句。“小卖铺的成本真高!”

    “最后一页是青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窗户反射着光芒,给人一种辉煌的感觉。

    “三喜姐,两碗四块的双皮奶。”杜云筹停下脚步,朝着小卖铺里大喊。

    屋里应了一声。“诶,知道了。”

    二人落座,谢悸还举着伞。

    杜云筹:“你手里的伞;是每分钟上百万吗,就这么舍不得撒手?”

    谢悸目光坦然。“乐清喜欢煤炭吗?”

    杜云筹思考一秒,是对谢悸最大的认可了,这人脑子里不正常,九成九会是恋爱脑,毫无保留的那种。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在最重要的人心里是完美的形象呢,可他觉得,谢悸未免太刻意了,从而有些不像自己。

    而杜云筹认为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

    与颜值无关。

    一个人的才华与秉性,做事风格,是善是恶,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无关金钱,无关风月,只单纯的喜欢。

    杜云筹接过徐三喜的双皮奶,朝她说了声“谢谢”而后才回谢悸一句“肤浅。”

    谢悸面朝徐三喜点头微笑,待她走后,才说道:“我的形象,还是要在的。”

    杜云筹:“什么形象?”

    谢悸:“清冷如月。”

    杜云筹:“你有?”

    谢悸:“没放的开时候确实有。”

    杜云筹:“你打小就能装。”

    谢悸:“举个例子。”

    杜云筹:“装疯卖傻。”

    谢悸一噎,无言。

    杜云筹紧接着试探性的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你跟乐清相处很不自然?”

    谢悸点头,收了伞,后知后觉的一恍惚。“有些;自从遇到她,我总觉得她是特别的,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有自豪,有心疼,有替她开心,有替她难过,我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其实有些难控制。”

    “这些话埋在心里很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有点丧失理智。”

    杜云筹:“喜欢,还是不喜欢她?”

    谢悸:“喜欢。”

    杜云筹:“那不就完了,你心甘情愿啊,别委屈自己就行呗,乐清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她对你多好啊。”

    谢悸恍然大悟,嗯了一声。

    “自然点相处,你这青涩的爱恋都要写脸上了。”杜云筹吃完,起身把塑料盒扔进垃圾桶。

    一个女生走来,站到杜云筹身边,他头不抬,眼不睁的和谢悸说话,差点踩到她的脚,吓了杜云筹一跳,他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她腼腆一笑,有些羞怯。“你好,我没事的,别担心;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杜云筹低头看着她,良久,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手指谢悸,装作矫揉造作。“姐妹~我喜欢男的,这是我对象!”

    谢悸起身,慌忙逃窜。

    路上,杜云筹自豪。“这样她就不尴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聪明!”

    谢悸:“随我,就是聪明。”

    [既然喜欢,何惧险阻?]

    ——杜云筹。

    体育馆里,女子篮球比赛开始。

    江西饶眼神专注,右手运球超过九班的一个女生,身影带着潇洒,她传球给五班的体委,紧接着对方投篮,一套下来一气呵成,极其丝滑。

    快到另一队没来得及阻拦。

    进攻充满策略,防守紧密有序,上场前她们这一队就沟通好了的。

    台上盛渠涧点点头。“还行,就是几个女生组不成校队,年年女篮难凑。”

    贺甚年抱着胳膊,浅浅眯着,盛渠涧胳膊肘怼怼他,他惊醒,随口敷衍一句。“嗯,说的对。”

    张学亢奋。“好!打的好!”

    盛渠涧怼完贺甚年,转身又怼怼他。“叫唤什么,人家高三班主任也在呢,成心给人家添堵呢吗。”

    张学自豪。“你懂什么,你就一根有毒的草,会看什么球赛。”

    贺甚年插言。“别说我们毒株,你一个深海大章鱼,你懂什么啊。”

    张学愤怒。“年糕饼子就懂啊?”

    盛渠涧叹了一口气。“闭嘴。”

    张学:“说你呢年糕。”

    贺甚年:“说你呢深海大章鱼。”

    盛渠涧:“……”

    坐在三人身后的杜云筹憋着笑,手里紧揪着萧扈尘的衣服。

    萧扈尘小声嘟囔。“撒手!”

    杜云筹:“你懂什么啊?”

    萧扈尘:“别说你这是跟我感情深。”

    场上配合默契和精湛技艺,引得观众们阵阵喝彩,沈东枝端坐在第一排,手里握着一瓶水,神色正经。

    江西饶:“我就是一棵草,没人爱没人怜,水也没处喝。”

    “天天有给你送饮料的,他们不行?”沈东枝道。

    江西饶非常认真。“我怕有毒。”

    初二那年,她总挨欺负,和现在的模样是完完全全不同,外市转来的,成了别人的出气筒,这群欺软怕硬的人,就爱看她狼狈的模样。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们从挨欺负变成了欺负别人,而江莱的默许,就成了他们的肆无忌惮。

    有一味药材,叫番泻叶,是治通便利水的,形同于泻药,王天晴带头出钱买了以后磨成面,下到齁甜的饮料里,无色无味,一脸笑容的递到江莱的面前。

    “喝吧,班长今天买了饮料,喝了以后,冰释前嫌,和睦相处。”

    她一脸的冰冷,比冬日的冰锥还要寒冷刺骨,王天晴看见这样的一张脸,更嫉妒了,她转学来到这里,天高皇帝远,单一张脸出色,完全惹人妒忌。

    “不喝。”

    王天晴:“我说,让你喝。”

    9月20号:等我好了,让王天晴加倍奉还。

    她回来中考,超常发挥。

    巧遇上萧扈尘与沈东枝,她道:“抬头有天,低眉有地,生而为人,凭什么接受别人的恶意,而痛恨自己的不作为?”

    萧扈尘赞扬。“你写的这段结尾,放在中考作文里,堪称嚣张的完美。”

    沈东枝:“跑题了。”

    萧扈尘笑了。“作文让你写人性,你另辟蹊径,万一是正确答案呢。”

    江西饶夜里睡不着,反复回荡这些话。

    天上繁星点点,在它们看来,人类十分渺小,而又在人类的眼睛里,星辰亦是微小,双相的尊重,才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自己的耿耿于怀,无非就是没能保护好自己。

    事实是没办法改变的,唯一的蜕变,是不停留在过去。

    上半场即将结束,双方比分紧咬,王空音有些急躁,从江西饶手里抢过球就跑,脚下绊着她,胳膊肘暗劲怼了一把江西饶。

    沈东枝眼看江西饶倒地,她猛的站起身,几步跨越到球场界限外。

    她重重摔在地,双手快速护住后脑勺,膝盖泛着疼痛,有些刺激神经,林可祯吹哨,大步向前,沈东枝比他快一步上前。“去医务室,身上哪疼?”

    江西饶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才感觉腿不是那么疼了,她抬手握住沈东枝胳膊,脸上疼得有些苍白。“我想坐起来。”

    沈东枝不应。“躺着,等校医来。”

    台上张学打给校医,盛渠涧按着后面的萧扈尘和杜云筹,贺甚年起身来到林可祯身边,呵斥着说:“怎么回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种小事还得我教你们?一中哪回少发了你们奖状,出了事追悔莫及!谁撞得人,站出来!”

    王空音讪讪的举手。“主任,我不是故意的。”

    贺甚年背着手,咬着牙。“不是故意的?故意了地上的是不是就得死了?”

    王空音主动到江西饶面前,弯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沈东枝站起身,气质凛冽,单手推开王空音肩膀,她站到江西饶身前,隔绝她们的视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带着恶意来,最后能带着什么善良走?”

    “我不接受。”“我们不接受。”江西饶躺在地上,语气平淡,她的话和沈东枝的话重合,一前一后,坚定不移。

    “抬头有天,低眉有地,有资格站在天地之间的人,不应该接受任何人的恶意,你凭什么认为,你道歉就算揭过?”江西饶面上嘲讽,双手交叠在腹部,躺的规矩,话说的却很野。

    沈东枝一愣,微微一笑。

    看吧,江莱,我早懂反抗了。

    另外,不用惦记了,我有安身之地了。

    江西饶闭上眼,安静又悠闲。

    她好运,有内敛沉稳,让人依靠的的沈东枝,有别扭谢悸,有没心没肺但最让人疼得杜云筹,有时时刻刻都惦记江西饶的连稚北。

    有为了留守儿童的资助问题,能赔笑到捡起地上饭粒的白放眠,有热心肠但总伤心的萧扈尘,有充当开心果的祝为乐,腼腆的许乐清。

    还有,刻苦,勤奋,正直的张学。

    校医匆忙跑过来,手忙脚乱的检查江西饶。

    王空音委屈的哭了,张学冲过来。“你哭什么,领导没委屈你,我们也没骂你,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嚎一顿,好像老师们欺负你了。”

    林可祯走过劝张学,慢慢给他拍后背。“别生气,好好处理。”

    盛渠涧拿起麦克风。“散场!”

    贺甚年大喊观众席。“还不走!”

    [是非善恶,对错之分;我可以在人前为江西饶撑腰,也可以在人后教她明事理,但是,我不准任何人欺负我失而复得的朋友。]

    ——沈东枝。

    连稚北张望着校医室的方向,神色不安,台上祝为乐叹了一口气。“那女的谁啊,撞了江莱不说,后面还跟毒株犟起来了,给我舅气的不是好脸色。”

    白放眠暗灭屏幕:“隔壁班的,王空音,蹲级下来的,倒数的苗子,没好心眼子,总干这事儿。”

    谢悸:“算是束手无策?”

    白放眠:“有招,往五班分担区扔垃圾。”

    祝为乐:“葛惠云骑自行车,扎了吧。”

    杜云筹:“葛惠云又不是杨慧那个缺德东西,不行。”

    谢悸:“他邻居,老太太人挺好,不能扎。”

    发令枪响。

    连稚北气势如虹,超越其余人,到了栏杆处,奋起一跃,轻松跨过第一杆。

    每一次起跳都充满了力量和技巧,台上的助威声此起彼伏,激励着她们不断超越自我。

    她如飞鸟般轻盈地跨过栏杆,展现出卓越的技术和速度,而有的则在跨越时稍有失误,但又迅速调整,继续勇往直前。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领先的人全力冲刺,力争冠军宝座。

    每一个栏杆都成为了前进的障碍,但她们毫不畏惧,用顽强的毅力和精湛的技艺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挑战。

    最终,冠军冲过终点线,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尽头,江西饶双手插着兜,看着连稚北踩过最后一步迈向胜利,她周围喧闹,可连稚北总觉得江西饶的世界太寂静,是所有人都容纳不了的死寂。

    从前她很少穿彩色,千篇一律的黑白灰,可现在不同了,她眉眼含笑,冰山融化,爱穿鲜艳的颜色,是灰白的世界多了一分她自己的色彩。

    她眼里的世界绚烂,而自己灰败。

    可连稚北从不这样认为,

    她告诉江西饶。“要做灰白的世界里唯一的缤纷,直至世界全部成为耀眼的彩色。”

    她张开双臂,激动的抱住江西饶。“没事就好。”

    “跑那么快就为了看看我怎么样啊?”

    “当然,我是你爹,能不惦记孩子吗?”

    江西饶:“滚!”

    连稚北哭出声,江西饶的肩膀一片湿润。“唉,当时我的心都慌了,我真怕你有什么闪失,午夜梦回都是关于你的噩梦,我真的害怕。”

    江西饶一时哑了嗓子,泪水从眼角滑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连稚北从哽咽哭泣到号啕大哭,只用了江西饶一句话。

    她这句话盼了多久,足足三年零五个月,甚至比这还要多。

    礼炮炸开,运动会结束,飘飘洒洒的彩色纸片落到江西饶面前,缤纷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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