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这是先生曾与刘昭讲过的一首词,当时并不甚解其意,只是知道是写梅花的,如今之景,倒是与这句词颇为契合。
映入眼帘的湘妃之色,自有一方风景,连光辉万物的阳光此时都只是陪衬,鼻尖的清香虽然淡雅,可却自有凛凛傲气。
一时间,刘昭竟是痴了,忘记了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自己身处白云之间,原本略快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几乎微不可察。
但刘昭却没有失去意识,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众人细微的呼吸,林间穿过的微风,身下大地的脉动,甚至是一旁梁中的心跳、血流,他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唯独有一样,他听不到,那就是熊墨仁。
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可刘昭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呼吸,心跳,仿佛哪里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刘昭很好奇,他很想要探查对方的情况,不过自己现在的状态才更值得他去深思。
“俺这是咋了?闻到了花香就……闻香,嗅花……猛虎嗅花!
是了,这就是第四幅图,可前面几幅呢?”
刘昭有些疑惑,明明有四幅图,前面几幅他记得自己从来没练过才对,就是这嗅花,也是今日误打误撞练成的。
不过,他没有深想,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一想别的,呼吸就会变化,索性便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
如此约摸半个时辰后,刘昭便觉得身上酸痛全然不见,忍不住动了下手指,这一动,呼吸居然彻底紊乱。
“不好!”
刘昭一惊,急忙再要进入方才的状态,任他如何手段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慌乱之下,他爬起身子,想要去问梁中,可见他还是方才那副样子,只好熄了心思。
“俺该怎么办呢?”
盘坐在地上的刘昭以手抵颚,仔细回忆着方才的细节,
“什长说,图势可以与人产生共鸣,从而令人领悟其中之意,但因为人各有不同,所有领悟到的是势,而非意。
从刚才的情况看,想要与图势共鸣,关键之处应该是呼吸,什长他们每人的呼吸都不相同,该是与他们修习的图势不同的缘故。
旧书上记着的四副图势,当时看时只觉得那画有些简单随意,甚至不如桃符上的。”
桃符,是贴在门上的画,一般来说都会印着神荼郁垒,在刘昭的记忆里,这神荼郁垒画,经过好几次的变化,一开始就是简单的线条,看上去很僵硬,后来变得复杂起来,模样也有些生动,到最后,已经是神威熠熠,跃然于纸上。
不过,这种的价格很是不菲,刘昭家用的还是最开始的那种,而旧书上的几幅图,甚至还不如他家门上贴的桃符,如果不是太爷在上面写着注释,他都看不出那是猛虎。
现在领悟势和意后,刘昭忽然觉得那几幅图很是怪异,
“是哪儿不对呢……”
刘昭低声喃喃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那里是他放旧书的地方,但在武院,他需要做战偶,带着书不方便,是以他将书放在了床铺下。
至于会不会有人偷去,他并不担心,因为这里是弘毅学馆,没人可以在这里悄悄偷东西。
“哎,要是带着就好了!”
刘昭心中暗叹,但现在过去拿也不合适,于是他只能仔细回忆着四幅图的模样,不敢有一丝的遗漏。
“虎扑……是这样来着……”
刘昭伏在地上,背部微微弓起,可这样与方才一般的姿势却令他有些不舒服,所以他下意识的动了动。
这时候,他的背不再微弓,但肩胛处却微微隆起,绷紧的两条腿也略微松了松。
说来也怪,他刚摆出这副姿态,心跳瞬间慢了下来,是那种可以感觉出来的慢下来,呼吸也如同屋内之风,微不可察。
可即使如此,刘昭还是觉得差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脑海中回忆着那幅虎扑图,刘昭仍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他总觉得与刚才相比差了点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平缓的心跳再次加快,呼吸也逐渐急促,周围的压力令刘昭伏低的身子又降下几分,下巴已经戳在了地上。
最糟糕的不是这个,从他第一次瘫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在超出外界近二十倍的压力下,刘昭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骨头嘎吱嘎吱作响。
他想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可强大的压力令身子动弹不得,只有愈发急促得呼吸和鼓点般的心跳,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他讨厌这种感觉,名为愤怒的情绪就这么涌了上来。
刘昭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迅速奔腾,心脏如战鼓般擂响,唯有经脉,在强重力环境下没有暴起。
事实上,并非经脉不能暴起,而是绝不能暴起,在这样的环境下,暴起的经脉绝对会被挤爆,出于身体的本能,经脉的律动被强行压了下去。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持久,一旦超过身体忍耐的极限,刘昭便会因浑身经脉尽断而死。
刘昭本人不清楚这件事情,可他能感受到那种死亡的威胁。
在这种威胁下,刘昭的怒火愈发旺盛,直到他的最后一丝意识也被渐渐吞没。
“呼!呼!呼!”
厚重的呼吸如同废旧车轮极速旋转,急促的心跳似天边乌云传来的阵阵闷雷,原本黝黑的皮肤渐渐变得赤红,现在的刘昭就像是未领悟势之前的状态,看着唬人,实际就是一张浆糊,一捅即破。
熊墨仁察觉到了这种情况,打量下刘昭的模样后,好看的剑眉顿时蹙了起来,
“这小子没能领悟透势,梁中是干什么吃的!”
熊墨仁眼神一冷,舌绽春雷,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吼,这吼声如虎似熊,掀起了强劲的风压,竟是将一众少年径直吹飞出了梅林。
刘昭也不例外,由于熊墨仁刻意针对的缘故,他摔得很重,除他之外,梁中也摔得不轻,因为他是头着地的。
揉了揉脑袋的梁中嘴里下意识的骂道:
“哎呦!摔死老……”
“你是谁老子?”
“嗯?!百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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