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天下气运汇聚之地,本身就是绝顶的福地,在其内修行,增益何止百倍千倍,更别提其本身就是权利巅峰所在,哪怕只是在其内做个洒扫的,那也是为龙扫榻,为凤拾羽。
但历纪发展下来,皇宫早已不需要所谓的侍女,便是有,也只几个内廷主管,这些主管皆有品阶,掌管皇宫内务,诸如皇庄、产业,以及负责采买的皇商。
想要做这内廷主管,需得通过重重选拔,选拔第一科,便是考校家世品性,从选拔人向上五代,若有作奸犯科者,不中,仅这一项,便不知多少人无法通过,更别提之后的重重关卡。
本纪开国许多年,也只有廖廖几人通过,而恰好,樊家大小姐樊萤时,就是近些年来唯一一位被选中的。
“樊萤时之所以能当选女官,还是太上皇点的头,据说是为了弥补二代威远侯的功劳,当然,这樊萤时能力天赋也是极为出挑,如今花信年华,天赋命格——花信风。”
北冥舞瞧了眼众人,接着道: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樊萤时的命格最适合打理御花园,这也是今上默许她做了女官的最大缘故。
这风又雨天赋命格——细雨梧桐,性情冷冽,待人接物却是滴水不漏,如今二七年华已是娵訾境,单论才情,做个女官倒也足够,可别的不论,就是第一关也难过去,她那个兄长……”
说着,北冥舞摇头笑了笑,又是看向了战图南和陈亦潇,
“风又雨做个女官是不成了,让她入飞卫,试百户,这样一来咱们的任务就更有把握!”
“她?”
陈亦潇黛眉微挑,沉声道:
“风又雨此人心系风家,不会放过一丝振兴家族的机会,入了飞卫,只怕会埋下祸根。”
飞卫权利极大,单凭一个名头就足以震慑百官,以往不是没有飞卫利用身份之便大肆劫掠,是以飞卫的选拔更重个人心性。
“既然她看中家族,那就用家族来反制好了。”
战图南双臂环胸,凤眸中闪过些许亮光,刘昭太熟悉少女的这个眼神,当下明白她要做些什么。
“时辰尚早,不若现在就行动?”
“哦,这么心急?”
战图南一挑剑眉,忽得凑到刘昭身前,透亮的凤眸怔怔的瞧着,若放在之前,少年定然不惧少女这般注视,现在,却也只能心慌意乱。
“就这么想见见那风又雨?”
“不,不是!只是想早些结束此事,那樊府太过诡异。”
听到这这种解释,战图南轻哼一声,对着樊荣道:
“我若想的不错,樊瑜今夜定会带着风羡去往斗楼,我会给赢玄一传讯,让他想法子将风羡和樊瑜一块送进京城府衙,不过明日樊瑜会出来。”
樊荣会心一笑,悠悠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樊,京城樊家受辱,我襄州樊氏怎能袖手,我自会前去,只不过破局点不在我吧?”
“就你聪明!”
战图南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又见刘昭鼻观鼻,眼观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做的利落些!”
“明白。”
——
翌日傍晚,落水草鸡般的樊瑜寻上了樊荣,一见面,什么也没说,直接跪倒在地,樊荣暗笑,急忙上前去扶,樊瑜却是避开,哭丧着脸道:
“荣哥儿,这次可定要救救哥哥啊!我家老爷要……要废了我!”
樊荣故作大惊,连忙问道:
“这是为何?”
“还不是风羡那小子惹的祸!”
樊瑜脸色愤愤,没好气的诉说着,
“昨晚原本只带他一人去斗楼玩玩,谁知道他非要拉着樊钰一块儿,樊钰早就听说斗楼的妙处,被他一撺掇,哥哥也骑虎难下。
本想着应也无事,谁知刚进去就撞上那仇家,我知晓人家的利害,拉着他们两个就要避让,谁知道风羡那个大脑袋非得硬上,结果被人家一眼瞪得屁也不敢放,这时候我就想走,可风羡这个不识好歹的,拉着樊钰一块激我,我想走也没了办法。
后来赌斗,风羡这小子又赔进去不少好东西,我寻思这总该走了吧,他却拉着我喝酒,又问我能否狎妓。
斗楼什么地方荣哥儿你还不清楚吗,我也是喝多了酒,迷迷糊糊应了下来,可我没想到啊,这风羡竟然趁着那仇家上场,拉着樊钰去寻应国侯兄妹的晦气。
这赢诚一和赢妹舒才不过星纪境,哪儿能比得上樊钰这个玄枵境,加上风羡这小子也算个武夫,将赢诚一好一顿羞辱,关键是,樊钰那小子居然……居然……”
樊瑜额露青筋,狠狠喘了两口气才接着道:
“他居然对赢妹舒起了非分之想!”
“什么!”
樊荣霍然起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那他得手了?”
“没有,赢玄一及时赶到,将他们两个险些打死,后来舞卿卿赶到,将此事报了府衙,我迷迷瞪瞪的就被送到了大牢,折腾了一夜才明白怎么回事。”
樊瑜脸色铁青,身躯止不住的颤着,
“回了家里,老夫人和二婶知道此事后直接晕厥过去,老爷将我好一顿打,又请了璋大哥商议捞人。
可不管是侯府的帖子还是礼部侍郎的帖子,都被人家挡了回来,我们求遍了老亲故旧,但都没个结果,不得已下,璋大哥和老爷去了镇国公府上。
我本在家里候着,笛妹妹忽然提了一句,言你与刘兄和那赢玄一都是龙禁尉,说不定能说得上话,你们什么关系,哥哥能不知道吗,可老夫人关心则乱,一定要让我来试试,没办法,哥哥也只好舔着脸来求你了。
荣哥儿,我知道你和那赢玄一没什么交情,可你得帮哥哥说上两句好话啊,不然,老爷真能废了我!”
“诶,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攻大叔仅剩你一个嫡子,哪会轻易废了你,先起来。”
说着,樊荣就要再去搀扶,樊瑜却一把抱住樊荣双腿,嘶吼道:
“不是老爷,是老夫人!是那个毒妇!她们要废了我!荣哥儿,帮帮我,你想要什么都行!”
“二哥放心,这忙我一定帮,不过嘛,这帮自家人没问题,问题是还有一个不是自家人,”
说着,樊荣眸光微闪,笑道:
“当然,风羡是二婶的外甥,也不算外人,可到底隔着一层,我就算去说和,这脸面也不够啊!”
樊瑜不是笨蛋,立即明白其中意思,当即从地上爬起,拍着胸脯道:
“你放心!风家三代皇商,绝不会让咱哥们丢了面子!”
“诶,二哥先别说的太满,回去先探探口风,能成,今晚就在问鼎阁,咱们就把事给平了。”
樊瑜一听今晚就能解决问题,心下大喜,起身就要离开,樊荣却又突然拉住他,
“二哥,切记不能把话说的太满,还有这事儿咱们还得麻烦另外几个人,你明白吗?”
“另外几个人?”
樊瑜喃喃一声,眸子微亮,拱手潇洒离去。
——
“瑜哥儿,你说荣哥儿和昭哥儿能说动那赢玄一?”
被老夫人这么拉着手腕,和被全家女客这么期盼望着,樊瑜都不记得上次有这种殊荣是什么时候,心中忍不住长叹,面上还是急忙答道:
“是!荣哥儿亲口说的,那赢玄一欠了刘兄一条命,再加上郡主和陈家二姐说和,赔点东西,定能让他松口,只不过嘛,”
樊瑜又是一笑,向着边上一贵妇人拱了拱手,
“得劳烦风家妹子一块去一趟,毕竟事儿是风兄弟挑的,赢玄一也是个好面子的,家里不去个人,怕是不大合适。”
那贵妇人抹了抹眼角的泪,勉强挤出笑意,
“这有什么,本就是我家那个孽障不懂事,老夫人,要赔什么让我来出,千万让我有个赔礼的机会。”
老夫人叹了口气,亦是红了眼眶,
“你也寡妇失业的,能将两个孩子拉扯大不容易,也别说这些,咱们两家一人一半,瑜哥儿,你护着点风家丫头,对了,荣哥儿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樊瑜早有腹稿,当即答道:
“刘兄在宫里练功房修炼,飞讯没法联系,另外郡主和陈家二姐那边也得亲自去请,六弟怕误了时间,衙门那边给定成案子,这才没来跟老夫人请安。”
那夫人面色稍渝,勉强对着众人夸赞道:
“到底是自家人,回头定要将荣哥儿请来,老婆子我要好好谢谢他!”
樊瑜应了一声,这时刘凤嫣将赔礼之物整理好拿出,他不敢耽搁,请了风又雨,二人一并出了府门,直奔问鼎阁而去。
问鼎阁,雅间,风又雨打量着四周的装潢,暗叹不愧是京城,一家酒楼就有如此气运,竟比的上威远侯府,那皇宫更就不知是如何情形。
“可惜我是见不到了!”
风又雨很清楚,以她条件想进皇宫,只能有两成可能,若得了威远侯府的助力,说不得能多三成,可当兄长进了府衙大牢后,便是一丝可能都没有,甚至还有倾覆之危。
“兄长啊兄长,你可把我害苦了啊!”
风又雨又是一叹,虽是起了怨气,却也没那么重,对她而言,父亲早亡后,是兄长为她撑起了一片天,逗自己笑,陪自己玩,生怕别人欺负自己,整日不离身,为了一口爱吃的会跑遍全城,哪怕自己觉醒命格,不需要保护,也会时时记挂着自己。
“罢了,帮着兄长把皇商做好吧。”
风又雨正胡思乱想之际,樊瑜带着几人入了门,她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两男两女,这四人她是认得的,急忙起身见礼。
“风家妹子快坐!”
战图南和陈亦潇一左一右将风又雨扶住,又顺势坐下,二人将其好好打量一番后,皆是忍不住赞出了声。
“好一朵秋月白桂!”
身着素白锦缎流光裙,头簪镂燕雕花玉脂冠,面若银月,眉如春柳,双眸漾漾水波转,铃音殷殷沐暖风,真真是气比冬月红梅,貌胜八月白桂。
虽不是第一次听到二人夸赞,风又雨仍是难免生出些许自得,眼前二女不仅相貌与自己不相上下,身份更是超出自己不知多少,昨日在府上的称赞还可以说是场面话,今日她有求于人,还能得如此称赞,倒是让其心中杂乱稍定三分,当下将姿态放低,却又不显得卑微,恳切道:
“二位姐姐也知道,家父去的早,母亲又忙着打理事务,自小就是我这个兄长将我带大,他虽然胡闹了些,可到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妹妹也实在没了办法,这才厚颜求上二位姐姐,也不多求,只恳请二位姐姐能说一句好话就成,不论成与不成,妹妹都有谢礼奉上!”
说着,风又雨就要行大礼,战图南眼疾手快,将其扶起,
“妹妹说的哪里话,咱们投缘,况且樊荣又求到了我们这儿,这事儿啊,姐姐肯定帮你。”
“不错。”
陈亦潇附和一声,把住风又雨的手腕,柔声细语道:
“这兄妹之情我最是感同身受,我家那个弟弟,也是个无法无天的,自小我为他操了不知多少心,赔了不知多少罪,妹妹啊,咱们是一般人,稍后你也不用多说,看他就成。”
顺着陈亦潇指的方向,风又雨望向了刘昭,她是认识这位少年的,当下起身行礼,
“妾身见过刘丞尉,妾身兄长……”
“风姑娘不必多言!”
话未说完,刘昭径自将其打断,自顾自的道:
“某出身卑贱,是武夫,却也晓得是非黑白,换我是赢兄,你那兄长不会活到现在。”
此言一出,风又雨俏脸煞白,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战栗。
“此次若非是公子开口,我绝不会做这个和事佬,稍后你也不必说话,只看着便是。”
话音刚落,门外径自闯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赢玄一。
“刘昭,你疯了!这种事你也接!”
质问声中,风又雨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住,血液一点点的被冻结在一起,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害怕,可抖如筛糠的娇躯却早已注定这是痴心妄想。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才是武夫,什么才是命格师的世界。
“我也是命格师,难道就不能如他们一般?”
见识过苍穹的雏鸟终会张开双翼,名为野心的东西悄然生出,见状,除却樊瑜外,其他人俱是会心一笑。
“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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