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颂在击退西凉军后,并没有继续追击。
不是他想着什么“穷寇莫追”,而是他要在战场上,寻回卫闻的首级。
还有,战场上投降的一万多西凉军弃子,等着他处理。
都不用荆州军盘问,这些被当做炮灰弃子的“壮丁”,就把西凉军的情况全部托出,印证了荆州军获得的情报。
西凉军主力部队,不过四万出头。
今天这一战,被自己消灭了七八千主力,西凉军的实力,可谓大减。
至于那些被李傕郭汜拉来的壮丁,士颂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别说自己手下的雄武军,就是士颂准备用来做后勤的一万郡兵,也能轻而易举的收拾掉他们。
不久前,截了士颂故意送来的粮食后,西凉军各部,都将自家的军队拉过来不少。
同时,还强行抓了许多壮丁。
反正有抢来的粮草支持,只要拿下汉献帝,后面如何整编部队,后面再说。
那时候,借着皇帝的招牌,搜刮些粮食,在他们看来,完全没问题。
于是,李傕把自己麾下,一万七千多西凉军调了过来,其中包括五千飞熊军精锐骑兵。
另外还以粮草作为诱饵,半拉半诱,给自己拉了五万新丁。
同样的,家底稍薄一些的郭汜,也把自己还能拉出来的一万两千西凉军主力,全部都拉了过来。
仿佛对标李傕一样,也整编出了五千精锐飞熊军骑兵。
只不过,其中有部分人,是最近才被他选入飞熊军的。
他分得的粮草比李傕要少,所以,只拉了三万新兵。
至于张济,本来就是西凉军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他先帮献帝,后又和李傕郭汜合流,手上的西凉军主力,现在已经不到一万,靠着抢来的粮食,抓了近两万壮丁。
西凉军靠着士颂“支援”的粮草,一下子击溃杨奉等人后,对于勤王的荆州军,也很看不起。
所以各支部队,只带着部分人马,就来士颂军营外叫嚣了。
结果,被士颂的荆州军杀得落花流水。
根据战场上的粗略统计,士颂心中估算了一番,李傕也好,郭汜也好,各自损失了数百飞熊军不说,西凉军老兵也损失了不下三千。
至于最后被派过来当炮灰的两万新丁,更是一个都没有回去。
至于张济部,损失应该更惨,回到西凉军军营之后,他手上,连五千西凉军老兵都没有了。
“找到了!”
在战场上搜寻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人找到了卫闻的首级。
小校将卫闻的首级放到了锦盒内,呈给士颂。
卫闻的首级,已经没有了血色,眼睛被尘土所掩盖,嘴里,满是泥土。神情,还保持着被斩杀时的惊恐与不甘。
士颂想起了在清远时,给予自己第一批资金资助的四人。
蔡栮瘫了,马玄病故,今天卫闻又身首异处,士颂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悲凉。
“选上好的沉香木,为先生雕刻躯体,安葬到清远去吧,叔常也睡在那里,让卫先生去陪陪他。”士颂挥挥手,让手下人去办理这事去了。
而他,则转身问鲍隆道:“西凉军俘虏几何?”
“大约俘虏了西凉军主力三千,另有西凉军抓来的壮丁一万六千人。”
士颂对西凉军本来就没有一丝好感,现在因为卫闻的死,心中对西凉军,充满了怨恨。
下令道:“把西凉军俘虏,全部削首,连同地上的那些西凉军尸首,制成京观。那一万六千壮丁,全部拉到荆州为奴五年。”
“不可啊,主公。”听到士颂的这条军令,潘濬、刘先等人连忙出声制止。
潘濬说道:“主公自起兵以来,向来以仁义礼法立身,南征占族,杀敌立京观也就罢了。如今在关中,击杀了西凉军,若是建立京观,天下人如何看主公啊!”
“天下人要怎么看我?西凉军禽兽不如,灭我斯文,我杀了他们堆砌京观,就是为仁义礼法发声,以直报怨!”说完,士颂扭头对娄圭说道:“让郡兵将领,把这些壮丁拉到新安城,军营里面,没有他们待的位置。”
蒯越看士颂的眼神不对,再听士颂的口气,他明白了士颂的意思,上前一步说道:“主公若是想要乘胜追击,那就得赶快了。”
“这一战,西凉军吃了大亏,我们若是去他们营外挑战,他们未必敢出来迎战。若是他们休整好了,想出了对付我们的办法,我们再去挑战,就会麻烦许多。”
士颂对着蒯越会心一笑:“知我者,异度也。贼军新败,军心不稳,我这番追击,也不强攻敌营,要的,就是要用这一股气势,压西凉军一头。”
“主公还要去追击西凉军?西凉军这次吃了轻敌的大亏,我若是他们,定然不会出寨迎战。”潘濬连忙说道。
他听到士颂要追击西凉军,就觉得头大,他想劝说士颂,暂且休兵。
“放心吧,我有办法让李傕郭汜出来迎战,然后再吃个大亏。”士颂的笑容有些坏,蒯越见状,也露出了迷之微笑,他知道,士颂只怕又有什么歪招了。
李傕等人退回营地,清点完人马,发现各部损失都不小。
而且李傕的族弟李应,还被黄忠射杀了,李傕心里,其实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是他轻敌冒进。
但作为西凉军这支野兽军团的名义领袖,他不能表现出来任何软弱。
他冷哼道:“诸位,这次是我们轻敌大意了,让兄弟们先休整一番,定然能找到击溃荆州军的办法。那士颂托大,带着三万多人入关,居然不守城关,在关口要道安营。”
“哼,他这是看不起我们西凉军!他手下的荆州军,所依仗的,不过是军械精良。但我们这次吃过亏,下次,定然要他连本带利,给我们西凉军吐出来!”
“吼吼吼!”西凉军一干将领,发出了吼声。表示他们对李傕的这说法,很认同。
在他们看来,荆州军不过如此,之所以能击退他们,靠的不过是优良的装备,和背靠营地防守的优势而已。
自己这边,是不熟悉敌情,有了这次经验,以后再去对付士颂的荆州军,他们一定能赢。
“辛苦了半天,大家伙也都辛苦了。大家先去休息吧。过两天,我们再去砸荆州军的龟壳营地。”正当郭汜让大家散去的时候,一斥候报门而入。
“报!荆州军正向我军逼近,人数约两万,离营二十里。”
“再探!”
打发了斥候,郭汜立刻转头看向李傕。
他发现李傕和自己一样意外,环顾军帐之内,唯一还算的上镇定的人,就只有贾诩了。
“士颂小儿,这是找死不成?他背靠营地,还能用枪阵弓弩,迎战我西凉军。现在带着两万人,就敢大摇大摆地向我十万大军逼近?”说话的人,是刚刚逃命回来的胡轸。
他摇摇头,想不通士颂为什么会这样做。
而死了兄弟的李桓,立刻大叫起来:“杀出去吧,大将军。那士颂小儿,自以为击退了我们一次,就能反击我们西凉军了?笑话,我们主力都在营中休息,只要我们数万大军杀出,士颂那点人马,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眼见群情激愤,贾诩最终还是说话了。
“将军三思!士颂此举,太过反常。只怕多有埋伏,何况我军新败,士气不振,就是吃了轻敌冒进的亏,我军出击,荆州军一样能用长枪,摆出圆阵防守,用劲弩,射杀我军骑兵。”
“若是如此,诸位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贾诩提问了,西凉军中,还真就有人敢给出答案。
“大不了,我们也用大盾朴刀逼近,只要能把长枪撕开一个口子,我们的骑兵就能冲进去。”
“那时候,敌军必溃。只要敌军军阵溃散了,背后没有他们的军营,他们两条腿,肯定跑不过我们四条腿的骑兵,我们就有机会全灭敌军。”李桓之子李进,毕竟没有和荆州军正面交手。他心里,多少还有些轻视荆州军。
现在更是听说父亲随大军溃退回来,还折了伯父李应,觉得不可思议。
年轻人,年少气盛,现在很想亲自上阵,和荆州军交锋看看。
“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李桓立即斥退自己儿子,对李傕拱手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大将军见谅。”
“无妨,进儿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傕想了想,说道:“罢了,士颂小儿,不过是想要打击我军士气罢了。我军新败,不宜再战,且令全军紧收军营,不得出战。”
“西凉狗,不认字,下贱胚子如禽兽。李傕前,郭汜后,一对龙阳好断袖!”
西凉军军营外,荆州军全军将士,也开始骂人了。
没有骂什么脏话,但比那种脏话,还要羞辱人,这是士颂,对李傕郭汜,赤果果的讥讽和羞辱。
“真是书呆子,骂人都不会,老子听都听不懂,以为这样就能诱我军出击,哈哈哈。”李傕真没有听懂荆州军在骂什么,但是边上的贾诩,脸色却变了。
懂得荆州军在骂什么的,不止贾诩一人。
刚刚被斥退的李进,又站了出来,说道:“没有想到,这个士颂,打着儒学传人的旗号,做事情,却如此龌蹉!”
“这话怎么说,你倒是说说,外面荆州军在骂什么?前半句骂我们禽兽,哈哈,我们就是野兽,就是不认识字,不一样的杀得这些高高在上的关中权贵们。”
“这群靠着先辈功绩,坐享其成的官宦子弟,只能趴在地上磕头。我们当着他们的面,玩他们的女人,他们还得在一边老老实实地看着叫好,哈哈哈。后面半句又骂我和老李什么啊?”对于郭汜这种人渣而言,被骂作禽兽,是一种褒奖。
李进显得有些为难,但李傕也跟着催促他,他只好咬着牙解释了:“龙阳君,是古代魏安王的男宠。龙阳之意,便是指的是两个大男人一起,做男女之事。李傕前,郭汜后,指的是。”
“不用说了。”李傕大怒,拍案而起。
后面的画面,他们这样的老司机,当然能想象的出来。李傕的拳头紧握,甚至都微微颤抖起来。
郭汜听了解释后,更是面红耳赤,跳脚大骂士颂下贱无赖,说还以为他个读书的,孔孟传人,居然骂这么难听话,当即准备点起兵将杀回去。
张济连忙拦住郭汜,劝说道:“老郭,冷静一下,这样杀出去,就是中了荆州军的奸计了,士颂敢在外面这样喊,肯定有招对付我们啊!”
“什么招数?不就是仗着他器械精良吗?就用李进娃子说的办法,我们也用大盾逼上去就是。”郭汜没好气地说道。
张济就事论事道:“我们的盾牌,都是些简易的木板而已,挡一挡杨奉那些人的劣势弓箭,也就算了。荆州的弓弩手,尤其是他们弩机,其劲道,绝不是那些木板挡得住的。”
郭汜不听,指着张济鼻子骂:“要是我们不出战,那不是做实了荆州军的狗叫吗?骂的人不是你张济,要是荆州人外面喊,你张济天天晚上干你侄儿张绣的屁股,你出不出去!”
张绣一听就怒了,正要发怒,忽然觉得郭汜说的对。
若是自己被这样羞辱,自己只怕也忍不住。
他后退一步,让出了道路,但表示自己不会带人出击。
毕竟这次败兵回来,这些损失对他来说不小,他需要整顿军队。
李傕看了半天戏,却并没有出声。此刻,他冷笑一声,手一挥,让自己手下将领,集合军队,准备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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