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颂见西凉骑兵并没有发起冲锋,还稍稍有些意外。
他本以自己带着全步兵的部队出现后,张济的骑兵,会直接冲杀过来。
为此,他特地让周泰带着颂卫营,都换好了长枪厚盾,甚至连沙摩柯和邓方的山蛮军,也都准备好了应对骑兵冲锋的装备。
结果,对面的西凉军居然是摆出了一副防守的架势。
这倒是让他大感意外,他立刻下令荆州军各部停止冲击,而是归队列阵。
毕竟,自己为了赶路,全军上下的状态并不好。
对面的西凉军,也已经从三户城退下。
他不介意让西凉军暂退。
反正自己可以入城和向朗部汇合,休整一番之后再做打算。
在廖化和易欣的护卫下,士颂来到两军阵前,喊话道:“张骠骑,你为何无故攻我荆州,屠戮百姓?”
“士荆州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南下借粮而已,日后弘农郡丰收,自然归还。”张绣在盾牌后回答道。
胡车儿腿上中箭,脑袋却很清晰。
他见荆州军没有直接突袭自家后背,觉得士颂心虚,对张济说道。
“士颂居然停止了突袭,定然是他的部队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故而想要拖延。”
“骠骑将军,只要我军前部,从三户城撤回,便可以在正面,用厚盾长枪逼近荆州军,两翼骑兵迂回,从侧后斜插荆州军,士颂疲惫之军,必然溃散。”
张济当然心动。
对面的士颂,冲了一半又退回去了。而且带的人马,全部都是步兵。怎么看,都是心虚加实力不足,但他还是将目光看向了贾诩。
贾诩也有些不解,这士颂说狡猾腹黑吧,为了名正言顺的进入关中,甚至故意让西凉军截粮。
但说他奸诈吧,又被曹操杀的丢盔弃甲,数万大军溃散于翟阳。
贾诩真有些看不懂对面这小子了。
就好像,刚刚带着人出现,准备冲击张济后军。却又突然回撤列阵,举动何其异常。
贾诩只能微微摇头,说道:“骠骑将军或可一试,但一定小心黄忠。”
得到了贾诩的赞同,本来就跃跃欲试的张济,还是决定试一试。
万一士颂真的只是虚张声势呢?
自己就这么被吓退,那也太丢人了吧。
“借粮?张骠骑可以差以信使前来便是,何必劳师动众?弄得我荆州百姓慌乱南逃,还以为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来了,如此劫掠百姓,只怕和将军身份不符。”士颂没有看清回话的是张绣,还在阵前讥讽西凉军。
“主公快快归阵,贼军异动!”就在此刻,周泰提着长枪冲到士颂身边,护着士颂后撤。
对面,张绣率领自己的亲卫,也就是北地营,开始了整齐划一的前进。
他们举着重盾,提着长枪,一步步逼近荆州军,颇有些士颂麾下,训练成型的枪阵味道。
其实也难怪士颂眼熟,这北地营枪阵,正是张绣让自己的亲卫特地训练的。
原本的目的,是防止李傕吞并弘农,用来对付飞熊军的。
“列阵御敌!”周泰一声令下,周平带着颂卫营将士,也列出了整整齐齐的枪阵。
第一排颂卫营跪在地面,向上提着长枪,第二排的颂卫营将士则平端长枪,直指前方,第三排的人则将长枪搁在第二排人的肩膀上。
整个枪阵的正面,就好像刺猬一样,若是真有骑兵想要冲击这个方阵,那和找死没有区别。
颂卫营自关中退回来后,其实已经不足千人。
周泰在从关中败兵中,挑选了精锐之士,经历过惨败,在血海之中得生的人,实力往往都会有提升。
加上这几个月的突击训练,新加入的颂卫营战士,在老兵的带领下进行训练。
几个月下来,能坚持下来没有被淘汰的,也绝对称得上世之精锐了。
当士颂看到张济的骑兵,还是从两翼出动,向自己的两翼迂回时,士颂露出狡黠的神情,笑着说道。
“这张济若是死守,我就算是击破其军,也拦不住他逃走,但他若是想要反击我,只怕也就没有几个人,可以返回弘农了。”
说完,士颂便吩咐传令兵,让两翼的沙摩柯和邓方,做好迎接骑兵冲击的准备。
由于这次,是带着全步兵翻山越岭而来,马匹辎重等,都由后续部队带着。
士颂特地为各部准备了许多对付骑兵的装备。
那些,都是士颂在军队改编的时候,以各支部队的特点,专门让荆州冶炼所锻造的。
“汉生,张济以为让他的部队,躲在门板后面就可以正面冲击我军枪阵了,这也太小看我们了吧。”士颂的意思,黄忠当然明白,早就带着自己的九百赤血营做好了准备。
“敌近五百步!”黄忠早就盯上了对面的厚盾长枪,但在黄忠看来,西凉军的厚盾和白纸没有区别。
他手下的九百赤血军,统一配备了大汉少有的蹶张弩和腰引弩,其中最精锐的五十人,甚至还准备了大黄弩!
而且,所有人都配有专门的破甲钢弩。
现在,张济来袭,正好用来试验这些装备。
汉代的劲弩射程约莫为四百米左右,而经过墨家改装的荆州重弩,射程能到五百米远。
按这个时代的步数来算,也就是四百多步的样子。
“敌近四百五十步!”黄忠喊着,取出了自己的黄杨重弓,抽出了鸣镝箭。
身后的九百赤血军,统一的举起了他们的蹶张弩。
若是没有特殊指令,全军都是默认使用这个需要用脚踩着,用尽全力,才能将弩矢填装进去的的踏弩型重弩。
“放!”黄忠话音未落,鸣镝箭便犹如一道流星飞出。
越过身前颂卫营的枪阵,一头扎在了张绣的脚前,力道不减,在地面上摇动不停,发出刺耳的声响。
“都把盾牌举好啦!敌军的箭矢就要来了!”
根本不用张绣提醒,北地营的将士,也都是西凉军老卒,听到了鸣镝箭的声音,当然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敌军弓弩部队的射程。
但是对面弓弩手,也就千把人而已,自己面前还有厚盾和门板,他们能拿我们怎样。
“咚!咚!咚!”
破甲钢弩,射穿了西凉军的盾牌!
刚刚还在成队列前进的北地营,霎时间,倒下一片。
就连张绣的左臂,也被射穿,钢弩射穿了他的盾牌,穿透了他的护甲,扎入了他的左臂。
张绣吃惊之余,也顺势向后倒下,希望能泄掉几分弩矢的力道。
而他的这个举动,救了他的命。
刚刚倒地的张绣,就看见头顶上一排弩矢,从眼前飞过。
自己辛苦训练的北地营重盾长枪部队,立刻发出阵阵惨叫,不停的有人倒下。
“都趴下!盾牌挡不住荆州军的弩矢!”张绣心里在滴血。
两千北地营,被荆州军的弩箭射了几阵密集弩矢之后,只怕活不了多少。
“骠骑将军,荆州军有诈!”贾诩早就预感不对头了。
他见张绣部成片倒下,立刻意识到,士颂只带了全步兵就赶着过来支援,定然是有恃无恐。
看这这样子,士颂所依仗的,便是荆州军精良的军械了。
可是张济已经来不及下达后撤的军令了,西凉骑兵的特点,便是他们的速度。
雷叙、张先二将,一左一右,分别冲向了沙摩柯和邓方的防线。
在他们眼中,这些连长兵器都没有的蛮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一切,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
面对西凉铁骑的冲击,沙摩柯也好,邓方也好,都带着各自的兵马,向后撤退。
只是他们一面后撤,一面撒下特地为西凉骑军准备的小惊喜。
铁蒺藜,中国古代一种军用的,铁质尖刺的撒布障碍物。
其上,有 4根伸出的铁刺,长数寸,凡着地,都有一刺朝上,刺尖如草本植物“蒺藜”,故名之。
西凉骑兵纵横西北关中,来去如风,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东西。更不会花费重金,去打造保护战马马蹄的护具。
加速起来西凉战马,快速的踩在了这些钢钉上,又痛又惊。
西凉骑兵纷纷被掀翻在地,攻势为之一缓。
“绕开,绕开敌军的钉子!”雷叙作为西凉军都尉,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骑术。
他硬是在最后关头,勒住马头,没有中招。
但他也就此困在这里,前进不得。
他正要带着麾下骑兵,绕开铁蒺藜的区域。对面那群蛮兵,居然是原路踩着铁蒺藜杀了回来,对着西凉骑兵抛出了漫天的带刺渔网,将西凉骑兵网住。
雷叙心知不妙,在渔网落下之前便弃了战马,向后一跃,避开了这些渔网。
等他落地后,再仔细看去,这些蛮子的脚上,全部都是厚甲铁靴,只怕就是为了配合铁蒺藜阴自己这边的骑兵,特地才换上这样的装备。
而被网住的西凉骑兵,越是挣扎,渔网上的倒刺便扎得越深。
加上对面的蛮兵围过来之后,还在不停地撒出铁蒺藜,让雷叙感到绝望。
“吹!”沙摩柯的五溪蛮营中,所带兵器五花八门,大多都是五溪蛮族的特色武器。
而士颂为了给他们加强实力,特地让武陵医学院的人,把麻沸散和五溪蛮的麻药进行加强,这次来对付西凉骑兵,士颂让他们用对付骑兵最有效的办法,来对付西凉骑兵。
那就是,射人先射马!
吹箭筒的射杀距离不远,但是五溪蛮族男子都很习惯这种战术。
而将药性加强后的吹箭,射中了没有护甲的战马后,眼见战马没有怎么受伤,但不出三步,立即栽倒在地,摔的西凉骑兵昏头转向。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细针一样的箭矢,西凉马怎么就会倒下。
“蛮子休得猖狂,你雷爷爷要杀光你们!”雷叙知道自己的骑兵完了,铁蒺藜,带刺渔网,中箭即倒的吹箭,都是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招数。
对面的蛮子,没正面和自己交手,就把自己的部队给困住了。
他心中憋屈,只能大吼着叫骂,发泄不满。
沙摩柯冷冷地看着骂自己蛮子的雷叙,讥笑道:“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
一句话,说得雷叙呆住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袒露胸膛的南越蛮子,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自己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这蛮子是在用经典反讽自己。
但眼前这人,怎么看也是个蛮子,不是关东的士人啊。
他也不想想,武陵书院在武陵郡这么些年了,武陵郡内的五溪蛮族,开设的贸易站内都设立了公塾。
五溪蛮族可以孩子去公塾读书,沙摩柯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总被人用各种论语经典评论,听得多了,日积月累之下,多少也记住了。
没想到,这时候却用上了。
沙摩柯对雷叙吃惊的表情,很是满意。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文化人了。
他手一挥,一支针头似的毒镖,射中了雷叙。
雷叙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不远处,张先部的战旗,也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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