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投降了荆州,这些原本的益州降军,武器装备虽然不会立刻提升到和荆州军嫡系部队一个档次,但士颂还是尽可能的为他们提供了更好的装备。
别的不说,这次进攻绵竹雄关,士颂至少给他们都配置了盾牌。
但对面的益州军,这一次在绵竹关的城头上,下了血本。
不仅仅安排了普通的弓箭手,城楼上,还有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弩手,这支弩手部队,成为现在战场上的焦点。
三段射击,这个后世在火枪对射的年代最为出名的战术,今天在绵竹关上出现了,或者说出现了雏形。
益州军的弩手队伍里面,居然是十分井然有序的分成了三列,第一列人射出弩箭,第二队人时刻准备,第三队人在最后填充自己的弩箭。
于是,即便是配备的盾牌的军队,在距离靠近了之后,一样被益州军的弩手,射穿了盾牌,更多的人,还没有靠近城墙,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付出了五六百人的代价后,吴兰的部队终于是靠到了城墙边上,架起了最简陋的云梯。
这到不是士颂不好好准备,他这次攻川,准备的各种攻城器械,井阑车,投石车,巨型攻城塔,还有攻城车,那些东西,不久前才刚到南郑,此刻,或许还在崎岖的蜀道中,艰难行进着。
而士颂又不敢冒险等待和拖延,若是曹操真的不管不顾,刚刚灭了吕布就率大军再次杀入荆州,自己可就危险了。
所以,即便是强攻,自己也要早点拿下绵竹,打开进入蜀郡的要道。
在士颂心中,绵竹若能攻克,这西川也就门户大开了,成都平原之上,再无能拦住自己的敌人。
至于成都城,若是兵围成都,城内的世家大族自然会劝刘璋投降。
所以,即便是最简单的攻城云梯,只要能用,那就可以。
这绵竹关,士颂是准备用命也要堆下来的。
看着攀云梯而上的“荆州军”们,士颂其实也是有所防备的,为了防止这些益州降兵,再次临阵叛变回去,这些益州降军也都是在历次的整编中,登记过自家的信息的。
士颂给他们的许诺,也和当年在荆南给张家降军的许诺一样,若是你们为我而战战死了,我自然以军士家属的身份好好待你们的家人。
但若是你们临阵叛变,不好意思,你们的家人一律没收家产,流放日南郡。
当然,这样的办法对于那些光棍一个人来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约束力,所以士颂给益州降军的奖励里面,那就是可以凭战功获得家产土地。
此外,待日后之废除了益州的仆从贱籍后,那些恢复国人身份的女子,可以优先介绍给他们这种有军功的士兵,进行相亲。
而且已经告诉他们保证,在荆州,有军功的军人,在这些女子眼中,是十分吃香的。
要么有牵挂,要么有盼头,士颂把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没有人临阵倒戈投降回去的。
对面的黄权已经组织了人手,用西川话在喊这些人倒戈,但这些人似乎对继续效力刘璋,没有多大的兴趣。
只不过,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如此了。
虽然有一部分人杀上了城楼,但是对面的益州军,毕竟是益州军各部中的翘楚和精锐,双方战斗起来,这些原本就是益州军中的二流人马,完全不是对面益州军的对手。
吴兰手下的三千人马,不到半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差不多损失了近一半人马。
但在绵竹关城楼上,连一块稳定的阵地都没有占据,时不时有人被益州军逼退到墙角,从城楼上击杀,推下。
而后,一队队弓弩手,又能继续保持有效的射杀,让在城楼下掩护的雷铜部,苦不堪言。
这样又坚持了片刻,城楼上的益州降兵中,终于是有人崩溃了,有的人选择了投降,有的人想要后撤逃跑。
但似乎打到了这个时候,对面的益州军,没有准备放过他们的打算,不论是投降的还是想要逃跑的,都被无情地击杀。
“让第二队人上,攻势不能停下来。”士颂一挥手,泠苞和邓贤,便各自带着三千多人马冲了过去,将损失惨重的吴兰部,和备受远程火力打击的雷铜部,替换下来。
而这也是士颂无可奈何之举。
这绵竹关处于咽喉要道,一次性能铺开的军队有限,即便是自己兵力占优,其实也无法同时展开,何况说起来,自己这边的军队人数,只怕还未必有优势。
泠苞的部队质量,显然要比吴兰的部队要强上许多,也有可能因为是生力军的原因,刚刚换上去的泠苞部队,瞬间就在城头站住了脚。
正当士颂觉得这支部队可能会有惊喜给自己,帮助之打开绵竹关的大门时,却发现自己可能要空欢喜一场了。
这支部队冲上城楼成功,一方面是因为生力军的原因,还有一方面,是邓贤这个莽夫,亲自带兵杀了上去,带着自己最精锐的护卫队,就这样冲到了城楼上。
邓贤在益州,还是颇有威名的,他的出现,对于城楼上益州军的打击可不小。
就在益州军动摇的这个片刻,泠苞抓住机会,让大批的军士登上了城楼。
只不过,他们这一波进攻,达到这种局面,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随着城头上的守将,同样也是益州勇将的刘璝站了出来后,进攻的势头,就此被拦住。
刘璝一手拿着一面几乎等身高的巨盾,一手拿着长刀,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俨然一副老刀盾手的架子。
见邓贤刚刚在城楼上逞威风,他用一声大喝,震住了邓贤。
“叛国之贼,休得嚣张!还认得你刘璝爷爷的刀吗?这一次,可不是练习的刀了,而是真刀,小子,拿命来!”
刘璝也算是益州本地世家的一员,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对于刘焉刘璋父子,这个自己所为的“本家”,心里其实还是很认同的。
所以他手下这八千劲卒,说起来是最纯粹的益州军部队,他手下的部队,是刘璋平定东州军叛乱后,才开始组建的新军。
队伍的兵源,都当时在本地新募,有只认刘璋的,也有世家派来的暗庄。
但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在派系复杂的益州军中,被他刘璝练成了铁板一块,这支纯粹的部队,只认益州,不认所谓的益州牧刘璋,也不认益州背后有实力的各大家族势力。
他们这支部队,就是一心为益州出力。
而邓贤,原本便是出自这支部队,或者说在这支部队里面待过。
作为邓家派来想要掌握这支部队的人,他从前和刘璝可有不少交集,一起训练,一起喝酒,一起在成都城内的宅子里纵论天下。
当然,两人也交手过无数次,在练习场上的切磋中,刘璝几乎就没有输过。
而最后,邓贤发现自己掌握不了这支人马,才在背后家族势力的帮助下,另外组建了一支部队,成为了刘璋手下能和刘璝有同等地位的将官。
此刻,两人在阵前,再次相遇,刘璝的眼神里,有不解,有愤怒,也有无奈。
“你怎么没有战死,而是投降了!”伴着刘璝的怒吼,他一刀一刀,把邓贤逼退到了城墙边上。
邓贤本来就心中有忌惮,加上不管怎么说,不论士颂名义上的理由多么的充分,但所有人都知道,士颂的这次入侵,其实是有些站不住脚的,而他们的投降,其实就是苟且偷生罢了。
没有任何的悬念,只有招架之力的邓贤退后了,刚刚占了点优势的攻城队伍,再次被逼退了回来。
而且,邓贤只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刘璝给斩杀了,更别说,不远处,张任已经一次次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战弓了。
“扶禁,上去支援,守住城楼上的口子。”士颂看到情况发生了变化,虽然可惜,但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当即派出了第三队人马。
只剩下两千人左右的扶禁部,这支原来刘璋麾下的直属部队也投入了战斗。
城墙上的局面,似乎又僵持住了,登上城楼的扶禁,冲到了邓贤的身边,让自己的亲卫们拦住了刘璝,给了邓贤喘息的机会。
不过很快,对面的益州军也对城防部队进行了轮换。
李异的几千东州军精锐换下了刘璝所部,和登上城楼的“荆州军”杀成了一团。
而李异的身后,卓膺也已经带着七千人马随时待命,这支人马,是蜀郡南面的键为郡地区的世家们,好不容易凑起来支援的部队。
“卓膺将军稍待,若是预计不错的话,等李异将军把邓贤和扶禁这两个叛徒的部队击溃之后,士颂后面,便是让巴郡降兵和白水军前来喂刀了。”
“可恶!这些人为何不去死,为何宁可投降,宁可为敌人效力,也不愿意为益州牧死节!”黄权对此愤愤不平,只能是重重地捶了捶自己面前的桌子。
“张将军那边什么情况?”现在城楼大厅中,只有黄权和刚刚换下来休息的刘璝,黄权比士颂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身份的重要,所以一直在战场后面的城楼中,而没有亲临一线。
一线的绝对指挥,当然是益州军中,最有资历的张任了。
刘璝擦拭着自己的大砍刀,眯着眼睛盯着刀上的裂缝看了半天,那是刚刚一刀砍中邓贤肩甲时留下的。
邓贤虽然被自己所伤,但关键时刻,到底是被扶禁救了回去。
想到这里,他多少还是有些可惜的,不过,他也自我安慰今天不过是第一天,后面有的是机会。
“张将军在城楼上,指挥他手下的劲卫弩军,给了荆州军不小的伤亡,完全压制了城楼下的荆州军远程方阵,那边指挥的,好像是泠苞。”
“不过黄大人也知道,泠苞那小子向来精明,见到张任将军的旗号后,就躲到了盾牌后面,完全找不到身影。张任将军已经亲自到城楼边上了,只要看到了泠苞的身影,便指挥部队进行攒射。”
“可惜严老将军守在南面,若是严老将军在此,独自一人就能百发百中,说不定可以直接射杀其人。”
显然,在刘璝眼中,泠苞和其他的益州军降将,还是有些不同的。
泠苞的能力和见识,他也是认可的,当听说泠苞第二次战败被俘,被迫投降,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感觉可惜。
在他看来,泠苞是很有成长空间的一员武将,张任,严颜都老了,自己又偏向勇武斗将方面。在益州军中诸将里面,他个人最期待的便是泠苞。
而现在,他最期待的,却是张任能够指挥部队,完成对泠苞的狙杀。
当然了,若是泠苞也和邓贤一样冲上城头来,他就是拼死,也要把泠苞给活捉回来,等击退了荆州军,说不得,联合益州世家,保下泠苞,为益州未来留下良将种子,也是好的。
“彩!”正说着,不远处的城楼上,传来了益州军的欢呼声。
一个小校冲进了议事大厅,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兴奋,两眼中,满是自豪。
“禀大人,刚刚张任将军抓住时机,找到了敌军之中叛将泠苞所在,一箭将其射落,城外的荆州军弓弩方阵已乱,城楼上的荆州军失去了掩护,现在正在节节败退。”
“好!”黄权和刘璝异口同声,即便是心中觉得泠苞可惜了,但是张任那一箭,确实涨士气。
荆州军若是因此而撤下城去,初战不利的荆州军,即便是士颂手下的荆州军主力,也肯定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对于守住绵竹关,怎么看,都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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