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事可做的当前,阔克再度考虑自己的任务。
克里斯托弗及朗贝德等人所采取的行动是多年来末日追寻者第一次在萨沙市投向注意力的后果,这个地方过去一直不存在末日追寻者的正式成员,因为在先知们过去制订的救世计划中,这样偏僻的小城市没有改造的价值。
但是什么让先知改变了主意?
阔克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目标。
他的任务是杀了她,然后截留她可能带走的东西。
先知从神谕中得知了她的位置,那么,是不是有其他人也能通过类似的方式了解到教派的目的呢?
阔克并不是负责处理文案工作的职员,他是最下层的执行者。
他的确因为力量和虔诚而在同僚中获得足够的尊敬,但也并不妨碍他们对他维持保密的准则。
他之前怀疑过楚德·奥斯马尔,然后又放下怀疑,给予了旧日导师短暂的信任。但他现在再度拾起怀疑,认为奥斯马尔之所以要求和自己同行正是因为从第农复国会那里获得了情报,试图截留自己的目标。
若不是对这里早有关注,为何楚德·奥斯马尔会在热沃有一块地?
这个地方平平无奇,除非将偏僻也视作一种优势。
或许奥斯马尔的目的与自己相同,但是否要在对方的真实目的暴露前就决裂,阔克仍未能下定决心。
他心烦意乱,索性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带着雪粒的大风绕过他的身躯猛吹进来,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如同有冰冷的刀刃在皮肤上滑动,代替他令奥斯马尔闭上了嘴。
烧伤脸识趣地不再开口,在他的旁边,裴伦微微弯腰,用纯黑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他,寒风不能让这位旅馆老板有任何动摇。
珍贵的素材——这是阔克在第一次见面后给裴伦的评价。
鉴于秘传的传承方式,使用秘传还没有背景的超凡者并不好找,裴伦的出现算是一个惊喜,阔克知道他练习过武技,但还是在控制他的过程中才发现他是一个真正具备秘传的超凡者。
如果不是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长期控制他,阔克几乎要考虑用他来代替楚德·奥斯马尔了。
他一口气控制了五个人,就算其中有四个只是普通人,这也已经逼近他的极限,令他精神衰弱。不过等到这里的事结束,医生夫妇和那两个画师就没有必要再维持约束了。
想到这里,阔克看向自己的旧日导师。
奥斯马尔靠在椅子上闭眼小憩着。
阔克厌烦地走出旅馆大门,这样的天气不会再有人来这里做客,既然裴伦在这里辅助奥斯马尔,那他就没必要在这里多待了,他已经懒得去看奥斯马尔那张脸。
肥胖的身影撞入白色幕布般的风暴中,一点不受影响地朝前走着。
七分钟后,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他对面的街头尽头走出。
看见阔克后,那个人从背上解下了一柄长长的斧子。
在风雪中看到阔克那个不可能有人模仿的身材出现,这对克雷顿来说实在是一个惊喜。他只是随便试一试,没想到光荣之手真的引导自己找到了目标。
他毫不犹豫地解下蚊群屠戮者往地上一插,接着把长步枪架在两片斧刃中间的位置对准那肥大的身躯。
定装火药的纸袋撕开一个小口倾倒在药仓小孔中,随后侧面由拉栓引动的通条向后一捣,然后再是子弹的填放,克雷顿再把控制通条的栓机向后一掰,将子弹向后顶,务必要使子弹的底部扩张,与膛线吻合。
火帽不比火绳更高贵,真正提供威力和准度优势的其实是新式火药和子弹。
心无旁骛地完成了装填,克雷顿看着有些模糊的敌人,“杀了他”和“一会儿吃什么”两个念头同时在心底冒出来。
彭!
枪口的硝烟比寻常火枪要小,出现的瞬间就被大风吹散。
这么大的靶子几乎用不着瞄准,但阔克模糊的身影没有任何摇晃。不仅如此,这名动乱之屋的末日追寻者还朝他冲锋过来。
克雷顿的这一枪已经诠释了他们之间该做的事了。
现在的风向正顺着阔克的移动轨迹,阔克宽大的背部就像是风帆一样,借助自然的推力,他以一种夸张的高速向克雷顿冲去。
克雷顿正有同样的想法,他抛下步枪,从地上拔起斧子倒拖着向对方跑去,半狼人化的身躯在衣物内膨胀至极限,斧刃在身后的雪地划出一条笔直的沟壑。
两个强壮的身体相向奔去,如同轨道上相撞的火车头。
临近碰撞时,狼人的腰忽然一拧,长柄双刃斧如同高尔夫球杆一般画着弧线对准阔克的裆部打去。这轻描淡写地一挥甚至没有发出风声,但克雷顿自己知道这一下有多重。
他仿佛已经嗅见血的气味了。
然而下一刻,阔克张口发出一声尖啸,他头脑一昏,手上的力气消散了几分。
镌刻着鎏金花纹的银色斧刃仿佛劈在了一颗橡胶树上,猛地反弹回来。
阔克的脚步猛然止住,但所有惯性带来的力量都凝聚在前倾的上半身和突刺的右拳。
克雷顿向后连续后退了五步才停下,他的肋骨可能断了几根,但这无关紧要,他的两眼死死盯着阔克的两腿间。在那被斩开的黑裤子缝隙中露出的不是正常的器官,而是一层惨白色却又带着蛛网状血丝的皮肤,而这层皮表面也绽开了一条血线,但它仍在缓缓蠕动着。
当克雷顿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顿时狂怒起来。
“你拿制皮师蕴含邪力的皮做护具?!这他妈的可是人变的!”
“有什么可惊讶的,你不是也吃了不少制皮师的肉吗?还想指责我不成?”阔克尖细的声音在白色的世界里响起,他也后退了,他只后退了一步,不过脸上微微抽搐,显然不是真的没有受伤。
“但你是有办法把活人诱导成制皮师的!”狼人怒吼。
偶尔食用打败的敌人和刻意将智慧生物批量诱导堕落成孽物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以末日追寻者过往的劣迹来看,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一个该死的制皮师养殖场在为这群人提供皮肤,心秘传的能力可以将凡人转化为制皮师,而末日追寻者几乎都研习心秘传,如果有利益,这群人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阔克抬起右手,神色肃穆地向额头、鼻子、嘴唇一一点去。
这似乎是一种宗教行礼的方式。
“末日将至。每个人都必须出力。孽物也需要为自己的罪行赎罪,他们没有抵抗住腐化,这正是诸罪中最根本的“放纵淫逸”之罪。”
他看向克雷顿:“因为楚德·奥斯马尔的缘故,我们之中存在某些误会,或许我们应该停手,减少无谓的损伤。”
克雷顿用多毛的手擦了把脸,语气冰冷地说:“当然可以,你把楚德·奥斯马尔的脑袋拿下来给我,和平就自然出现了。”
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这只是阔克拖延的策略罢了。
要是他的斧头没让阔克感觉到疼,这个人连说谎都懒得说。
阔克猛吸了一口气,肥胖的身躯再次膨胀,外套的扣子一粒粒崩飞,身高拔高至与克雷顿相当。
他弯下腰,像一个金牌摔跤手一样张开双手,两手重重捏起,然后重新直起身,拳头顶部骨节上覆盖的皮肉向四周退开,露出八个光亮如银的突起圆锥,看起来如同指虎一样险恶。
毫无疑问,这是心秘传在模拟刃秘传的歧路效果,说不定还有血秘传的效果。
克雷顿冷哼一声,他猛地从衣物中跳出来化作狼人。
黑色雄壮且多毛的怪物身躯人立而起,在咒缚仪式后他已经过了一番休整,随着对狼人身躯的熟悉度上升,还有血肉精气的摄入,他的块头如今已接近三米,六尺长的蚊群屠戮者简直可以作为单手武器去挥使。
他就在这么做!
克雷顿右手握住斧柄横着抬起,左手抓住外侧斧刃,然后用力一划,鲜血便从掌心的伤口泊泊流出,渗入这总是欲求不满的奇物当中,它的重量开始迅速增加。
十五磅、二十磅、二十五磅四十磅。
它的重量一直提升至四十磅才停下。
克雷顿满意地挥舞了一下右手,蚊群屠戮者在空中带出可怕的破风声。
敌人不流血,那他就自己流血,这天经地义。
“让我来看看你的能耐。”他用变得厚重的声音说,长嘴巴几乎没有开合就能发出声音。
随着他的想法变化,黑檀木斧柄上伸出了荆棘一样的刺蔓缠绕住他的手臂,充满活力地泵动着。
原来是狼人阔克恍然。
狼人双手持斧高高跃起,黑色的身影破开纷纷扬扬的雪花朝他猛砸过来。
斧子穿透阔克的身影重劈在街道地面,留下一个可怖的凹槽。
狼人没有感到劈砍实物的感觉,那只是个幻影,但其存在却与马戏团的魔术师表演的移形魔术不同,即使克雷顿闭上眼,还是会感到阔克就在斧子砸下去的那个位置。
当然了,这也只是个错觉。
阔克再次运用心秘传模拟了影秘传的能力,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那么阔克到底在哪里?
克雷顿并不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张开狼吻,从獠牙密布的口腔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雪花和风的下落轨迹都被这骇人的音浪震开,阔克一个踉跄从隐蔽处走了出来,重新恢复了被认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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