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掌控未来,那就活在当下吧。接下来的两天里,孟希索性抛开一切烦恼,与林若水几人在船上玩了个痛快。
随着天边开始出现陆地的轮廓,孟希知道东升号马上就要在滨海靠岸了,哪怕再不情愿,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望着陆续走下东升号的人流,站在孟希身边的林若水心中忽然莫名有些忐忑,直觉告诉她这次哥哥和孟希的相见,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楚天和凌飞燕则浑身上下都是回到家的轻松和亲切。
一名船员走上前,引导着四人从另外的一个出口走下了东升号。
码头上停着两辆黑色的高档轿车,一男一女站在车前。
中年男子一身休闲装扮,因为操劳的缘故,一头乌发里掺杂了几根银丝,浓黑齐整的剑眉下,一双冰眸明澈清冷,紧抿着的嘴唇让脸上的线条愈加冷峻,不怒自威。
少妇挽着男子的胳膊站在他的身旁,一袭青花刺绣的旗袍合身得体,与恬静娴淑的神情相得益彰,风姿绰约中尽显舒缓闲适、古典优雅。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
风情月意、凤协鸾和,两人就这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已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让凌飞燕敬佩和喜欢,眼前的两个人绝对有一席之地。
没等林若水有什么动作,凌飞燕就如一阵风般刮到了二人面前,做了一个鬼脸儿:“风哥颖嫂,还记得我吗?”
“哪来的疯丫头,不认识!”林若风脸上的线条和心情一起变得舒畅起来,开玩笑道。
颜颖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一把拉住凌飞燕手:“燕子,别理他!两年没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林若水也快步来到哥嫂面前,拉住颜颖的另一只手摇了两下,撒娇似地问道:“嫂子,想我了没?”
“想,这样一个好妹妹怎么能不想呢。”颜颖一脸宠爱,用手理了理林若水被风吹乱的头发,向旁边一努嘴:“快和你哥说说话吧,他又该吃醋了。”
“这些天一个电话都没有,他才没时间关心我。”林若水噘起嘴,一副生气的表情。
林若风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无比:“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三岁小孩儿,要不要哥哥买糖哄哄你?”
“不要糖,你不欺负我就行了。”林若水道。
“欺负你?”看了一眼正向他走来的孟希和楚天,林若风冷笑一声:
“谁也不行!”
孟希来到林若风面前,开口道:“林总,你好,我是孟希。”
根本没搭理孟希,林若风转头看向了楚天,楚天忙道:“林总你好,我叫楚天。”
林若风伸手与楚天相握,同时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错。”
这是什么情况?林若水和凌飞燕有些愕然。
孟希心里苦笑不止,好一记杀威棒啊。
人已到齐,林若风手一挥:“女生坐第二辆车,你们俩跟我去第一辆。”
林若水一脸紧张地拉住颜颖的手。
拍拍林若水,颜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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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设想过很多种下船后的情景,以及自己将如何应对,但真等到事情发生时,孟希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理亏在先,他能够接受见面时林若风的态度,可是车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自己总不能这样被动下去,看着前排的林若风,孟希将身体向前探了探。
仿佛是猜到了孟希的心思,林若风没有回头,冷冰冰地说道:
“会给你说话的机会,但不是现在!”
两辆车直奔市区,没有去林若风的家,而是停在了一座饭店的门口。
从车里出来,孟希第一眼便看到了林若水担心的目光,强作微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接风宴很丰盛,菜品精致,搭配考究。林若风完全没有集团总裁的架子,反而平易近人得像个邻家大哥哥,询问着味道是不是合口,又问起楚天和凌飞燕这两年的一些情况。却独独不谈这次的倭国之行,对孟希更是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一眼。
连平时大大咧咧的凌飞燕都看出苗头不对,心里琢磨着林若风对这个妹夫是不是不满意啊?
林若水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哥哥会是这样的态度,更想不明白嫂子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有些纵容。
人为刀俎,孟希只有默默地等待。
气氛怪异的接风宴终于结束了,林若水长出了一口气,不料哥哥的一句话让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你们先回家,我要和孟希、楚天说几句话。”
林若水声音里都有了颤音:“哥……”
颜颖也有些于心不忍,柔声对林若风道:“要不然一起回家说吧。”
林若风目光温柔地看妹妹和妻子,微笑着说道:“放心,你们先回去,可能一会儿我们就到了。”
看着颜颖带着凌飞燕和妹妹走出房间,林若风转过头,已是满面冰霜。
孟希和楚天正襟危坐。
林若风一眼不眨地盯着孟希,怒容愈盛:
“若水喜欢你、信任你,而你却利用了她!”
孟希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可如果什么都不说,又如何能求得林若风的谅解。只好硬着头皮面带愧疚回道:
“我也喜欢若水,但事出紧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林若风推演过船上发生的一切,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去,也不可能会把事情做得更好,能在船上做到这件事,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但对林若风而言,家人是红线、是禁区、是雷池,不可侵犯。
“好个事出紧急,不得不如此!”
林若风重重一拍桌子,双眼射出寒光:“你让若水处于危险境地,如果出了事,我想问问,这个后果,你担得起吗?!”
孟希面色一暗,是啊,自己担得起吗?江户那晚林若水倒在自己怀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果真出了事,恐怕一辈子都要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孟希站起身一躬到地,语气已然满是凄楚:
“是我的错,考虑不周,林总随意惩治。”
楚天也随着起身一躬到地。
林若风眯起双眼,在孟希的脸上,能看到痛彻心扉的懊悔和一抹心有余悸的惨白。
心道一声罢了,既已诚心知错,没有必要抓住不放,林若风伸手取出了那个魔术盒子放在桌上:
“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它吧,能不能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什么?”
孟希和楚天心里一阵乱跳,湛卢剑就在眼前,他们却没注意到盒子是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方式被送进来的,面对林若风的提问,孟希没有丝毫犹豫,开口答道:
“湛卢剑!”
林若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尽管他已经猜到了是湛卢,但当听到确认的消息时还是难免震惊,更让他惊讶的是孟希直言不讳,随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面带嘲讽之色道:
“你是以为我已经打开了它吧?从船上拿走它是为了保护你们,否则我没有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
孟希此时已经平静下来,通过林若风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确定盒子真的没有被打开过。没有理会言语中讽刺的意味,开口说道:
“无论看没看过,我都会对你说实话,君子不可欺之以方。”
“哼!是君子可欺之以方才对吧,”林若风冷笑,“难道不是因为它在我手上,你别无选择?”
“正因为这个盒子一直没打开过,所以更不能说谎欺骗。”孟希一指放在桌面上的魔术盒,“在船上听若水提起林总,心往已久,今日一见,果如所言,既已猜到是湛卢,却仍然没有打开它,这份心志,我远远不及,这也是我敢向你说出实情的原因。”
确如所说,基于做人做事的原则,林若风并未打开过盒子,当然还有另外一点原因,如果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赝品,那该如何和孟希、楚天解释?
心里虽然有些小得意,但林若风脸上没有丝毫显露,还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卖弄口舌而已,你又无法证明盒子没被打开过。”
孟希笑了:“可以的,盒子先交给我好吗?”
林若风想都没想,伸手把盒子推到孟希面前。
把盒子调换了个方向,让侧面对着林若风,孟希指着上面一个不起眼的铁片道:
“这是一个标志,每打开一次它会移动到不同的位置,是为了在变魔术时能看清楚盒子当下的状态,以免在表演时出现状况。船上条件有限,所以做得有些粗糙,现在标志位置没有移动,盒子自然没有被打开过。”
林若风没料到盒子上还有这样一个机关,忙俯下身把头凑到近前认真看了看,并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既无滑道也无划痕,难道真有那样的功能?
看到林若风半信半疑的表情,孟希知道还没有完全说服他,用手捋了一下头发,再把盒子调转了一个方向,将带有折页的背面朝向林若风:“林总,看看这面有什么异常之处?”
林若风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孟希上前用手指向折页的附近,林若风定睛再看时,发现一段头发被隐蔽地夹在折页中间,如果打开盒子,必然会夹断头发。
发丝尚在,魔盒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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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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