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骤起，窗纸被吹得“呼啦啦”作响。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地看向王思明。
王大军张大了嘴巴，心中暗自嘀咕：老三刚才说了啥？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王二民眨巴着眼睛，暗叫不好：坏了！老三肯定被爹给气着了！都怪爹太贪心！
王小妮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惊得手一抖，眼前的溜溜儿一下子弹错了方向，直直地朝炕头滚去。
张翠花猛地扭头看向王思明，心中满是苦涩。
这孩子能说出这话，这是还在意过去的事儿？还在埋怨他爹吧！
王老实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他的脸一下子拉下来，恼怒像潮水一般涌动。
“你这混小子刚才说的啥？反天了，反天了！”
他迅速转头看向张翠花，“你瞅瞅！就是你一直偏心老三，才把他惯成这样！
不只顶嘴，还不把他老子放在眼里！”
张翠花见王思明微微笑着，可那笑容却陌生又疏离，仿佛他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心疼和慌乱，不由得朝着王老实一声大吼：
“你住嘴！本来这彩礼就不关三儿的事儿！”
王老实被张翠花的吼叫吓得浑身一哆嗦，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突然，顾正旭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如今的小旭下乡插队干农活，每天都累得不成样子！
而王思明呢，却在县城机械厂当工人，吃香的喝辣的，还挣着工资！
这原本都应该是小旭的！这本该是小旭的前程，结果都被老三给占了！
他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炕上！没成想却拍到一颗溜溜儿上，硌得手心生疼！
为了保持威严，他忍住了没叫，脸上的肉却一抽一抽的，咬着牙说道：
“老三，全家辛苦干活，勒紧裤腰带供你读书，你才能有今天的前程！
如今你出息了，竟连爹娘都不放在眼里了？！连拉扯兄弟一把都不乐意？
你还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二民见状，赶忙颠颠儿走过来劝，“爹，你别生气，老三之前砸到了脑袋，现在脑子可能还有点不清楚！”
说完，他又转过头，拼命地给王思明使眼色，“老三，快给爹道歉啊，道个歉就没事儿了！”
可王思明却稳稳地坐在炕梢上，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王大军“嗖”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焦急地看看他爹，又看看王思明，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王小妮刚才看到他爹竟把手拍到了溜溜儿上，吓得赶忙缩到炕梢的墙角，生怕他爹想起她这个罪魁祸首。
张翠花安抚地看向王思明，“三儿，别听你爹胡咧咧！这事儿不用你掏钱，我会劝服你爹的！”
王老实一听这话，更来劲儿了，一把推开近前的王二民，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王思明就是破口大骂：
“你这不孝子，白眼狼，畜生！
你小时候生病，知道咱家费了多大的劲儿吗？又是求人，又是借钱，大老远的把你送去省城医院，才能把你救回来！
你知道咱家那次欠了多少债？几年才还清吗？
从那以后，你一直病恹恹的，家里的鸡蛋、好吃的哪个不是紧着你吃？
你两个哥哥和妹妹啥时候捞着了？
每年大队上分的那点儿钱，不是给你买药，就是给你买吃的补身体，一年到头家里也攒不下几个钱！
不然，你哥哥为啥直到现在还没结婚？”
王二民又赶忙上前，轻轻拍着王老实的后背，“爹，别生气，别生气啊。”
王老实紧紧皱着眉头，嘴里的话不停，“而且，家里的活儿，你娘是一点儿都不让你干，还非得由着你，供你一直读书！
你放眼看看全村，有几个像你似的能读完高中的？
就你两个哥哥，家里都没让他们继续读书，高小就毕业了！
小小年纪就得下地干活儿！”
王大军听到这话，嗫嚅着说道，“爹，当时不继续读书，是我实在读不进去啊！”
“闭嘴，没你的事儿！”王老实转头朝王大军吼了一嗓子。
王二民在一旁不停地劝着，“爹，你别说了，老三才不是白眼狼，他肯定是有苦衷。
老三，你说是不是！赶紧滴，跟爹道歉，就说彩礼钱你出！”
王思明听着王老实这些话，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他缓缓抬起头，“哦？爹？
那次难道不是因为你故意，才害得我生了病？
难道不是因为你故意不给我找村里赤脚大夫，才害得我病得越来越重，最后只能去省城医院？
要不是娘突然回来，还有大队长帮忙，想必我现在坟头的草都老高了吧！
不，可能连个坟都没有呢！
后来我没死，被救回来了，爹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呀？！”
“轰隆隆！”窗外陡然传来一道惊雷，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将天空炸裂。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屋内的人瞬间怔住，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
一时间，大家心中惶惶。
王大军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王二民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王小妮紧紧缩在墙角，紧紧抓住一大把溜溜儿。
大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惊雷吓住，还是被王思明的话惊到。
王老实感觉心脏都漏跳了半拍，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看起来活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那僵尸的大眼睛。
他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心里不住地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老三，怎么会知道？
那时候他才两岁，应该不记事啊？
老三怎么会知道，老三怎么会知道，老三怎么会知道
王老实的内心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张翠花这时猛地抬起头，满脸失望地看向王思明，语气不由得有些严厉，“三儿，你咋能这么想你爹？
当时娘去照顾你姥爷不在家，你爹不只要去上工，还要照顾你们几个小的！那时你大哥也才四岁呀！”
她说着，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你爹根本就照顾不过来，所以才对你疏忽了！
你把你爹想成这样，这不是在挖爹娘的心肝吗！！！”
张翠花说完，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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