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菲微微别过头,目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望向外面那片被夕阳余晖轻柔笼罩的天空。
绚烂的晚霞如梦幻的画卷在天际徐徐展开,然而这一切的美好,于她而言,却仿佛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正一点点地从她的生命中抽离、远去。
“王思明,你知道吗?”高小菲的声音略显沙哑,打破了病房的寂静,“这次我带着大家救火,侥幸保住了集体的财产。
也许我又要成为村里人人称赞的英雄了,说不定公社还会大张旗鼓地对我进行表彰。
大队长的感激和敬佩我都看在眼里,可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当初去救火时怀揣的心思却并非那般纯粹高尚。”
王思明看着高小菲憔悴的面容,没有说话,他知道高小菲现在需要的只是倾听。
高小菲轻咬下唇,像是在努力吞咽着内心的苦涩与挣扎,“我到这里下乡已经快三年了。
农村的日子太苦了,我不想像其他女知青那样在这里嫁人生子,一辈子困在这儿,我还有我的梦想啊!”
她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所以,当林严信誓旦旦地承诺,只要跟他处对象,就能帮我得到文工团的工作时,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抓在手里的机会!我知道,你肯定会因此看不起我吧?”
王思明想起当时对高小菲的失望,不发一言,只觉得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越发刺鼻起来。
高小菲虚弱地笑了笑,“可是我没料到,林严的承诺不过是空中楼阁,一文不值。
其实,如果今天没发生意外,我明天就会跟他提分手了!也算他倒霉,今天赔了这么多东西。”
王思明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高小菲停顿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揪紧床单,指节泛白,“后来,我听说今年咱们公社有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
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这消息有多激动!
这次我去救火,很大程度上是存了立功的心思,盼着能借此赢得大学的推荐名额。”
说到这里,高小菲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她闭上眼睛,把要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也许就是因为我的想法太功利,老天才要这样的惩罚我吧?
我可能以后都站不起来了,梦想破灭了,人生也毁了!
我一直拼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最后却什么都没了。”
王思明深深叹了口气,他的手缓缓抬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高小菲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高知青,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你在救火时不顾危险,保护了集体的财产,还救了人,这就是了不起的、值得称赞的。
而且,大夫也只是说可能伤到了神经,但这并不确定。
我听说暂时的压迫神经也可能会出现下肢失去知觉的症状。
兴许你过几天就有知觉了呢?就算县医院治不好,你还可以去省城大医院!
我小时候差点病死,就是省城的大夫给救回来的!
所以,你千万别放弃希望,未来的路还很长!”
王思明不自觉地动用了催眠的技巧“春风化雨”,只希望能给高小菲带来一些安慰和鼓励。
高小菲听着王思明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只觉得那声音好似一阵春风,又轻又暖的吹过她哀伤的心房,又好似一阵春雨,滋润着她逐渐荒芜的心田。
她感觉自己好像瞬间又充满了力量和希望,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谢谢你,王思明同志。”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晓霞提着水壶,拎着饭盒走进来,“小菲,我回来了!”
李晓霞将饭盒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轻轻打开,热气腾腾的面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王思明站起身,正要离开,却被李晓霞叫住了,“王思明同志,等一下!
这个,你看刚才林严赔的那些东西,你有没有办法帮小菲换成钱票?
小菲不知道还要住多久的院呢,还是钱票更实用。”
王思明朝高小菲看去,见她也期待地看向自己。
“行啊!我宿舍的兄弟快结婚了,一直想说买手表但没票,我猜他肯定能要!还有这皮带,我要了!”
王思明掏出十块钱递给李晓霞,又把手表和钢笔揣进兜里,手里攥着皮带走出病房。
他回头朝高小菲的病房深深望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就在这时,王二民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从前边病房门口传来,“老三,你咋才来?娘都等你半天了!”
王思明快步朝他走过去,将手里的皮带一把塞进他怀里,“送你了!”
与此同时,机械厂隐秘的地下室里,紧急的初步评估终于完成。
几位工程师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互相对视了一眼,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图纸上的材质与工艺标注精准无误,设计理念超前又逻辑严密,从材料应力分析到结构力学的应用都无可挑剔!”
“所以呢?”张厂长和赵书记焦急地问道。
“这图纸应该是真的!”几位工程师脸上绽放出激动的笑容!
张厂长兴奋地浑身颤抖,立刻下令:“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向上级汇报!”
不久之后,一辆吉普车如离弦之箭般从机械厂里疾驰而出。
车内,张厂长、赵书记和邝师傅神情严肃,将图纸紧紧护在怀中。
两名保卫员持枪端坐,目光如鹰隼般,时刻留意着车窗外的动静,不放过一丝异常。
吉普车迎着绚丽的晚霞,向着县城工业局风驰电掣般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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