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仙来到韩礼家,看了半天戏,除了听出来,韩凌雪闯了祸外,其他一无所知。具体闯了什么祸,他们说的东西又是什么。

    好在韩霜梅虽然容易上头,但语言组织能力还是不错的,当下就把这中间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同张逸仙说了一遍。

    原来前些时候,为了筹备皇帝寿辰,宫里对外发放了招禄榜。

    前几世张逸仙也有所了解,所谓招禄榜,就是向天下百姓发布告示,说皇帝要过生日了,你们谁家里要是有宝贝,都可以向皇帝进献。

    但是皇帝贵为天子,作为北黎最有权有势的主,还能缺了宝贝?

    这就不得不提操办这件事的人,礼部尚书刘温,而刘温之所以这么做,全因为他的背后就是三皇子白启胜。

    如同户部尚书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一样,礼部尚书同样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北黎的皇帝有三个最宠爱的皇子,大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

    大皇子善于文韬武略,治国安邦平天下是他的政治理念,所有皇子中,唯有大皇子的行事风格最像年轻时的天子,所以深得皇帝青睐。

    六皇子则与大皇子相反,最会隐忍,永远一副病恹恹的状态,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在所有皇子中最不起眼,但实际上心思缜密,冷酷无情,出手果断,武功奇高,皇帝觉得其最有帝王之心。

    前两位皇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真本事,唯独这三皇子,他一没有文韬武略,二不善于隐忍,蛰伏,惹是生非更是家常便饭。

    就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主,偏偏也深得皇帝的赏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三皇子有点小聪明,鬼点子多,最善于揣摩圣意。

    说白了,就是最擅长拍他老子的马屁。

    就拿这次皇帝寿辰来说,礼部本来想按照往年的流程操办,他却别出心裁,让刘温弄了个招禄榜,只要是宝物,都可以进献给皇帝。

    最开始那帮大臣全都不赞同,毕竟一旦招禄榜贴出去,到时候进献的宝贝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商贾乡绅还好,但普通百姓,能见过什么宝贝,万一弄点什么破烂过来,如何对皇上交代。

    可三皇子不那么认为,他告诉刘温,要设立一个专门的审核部门,不能什么东西都递到皇帝面前,要献就献最好的。

    刘温不明白,这么做虽然可以避免出现问题,但皇帝什么宝贝没见过,民间进献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三皇子给了刘温三个理由,立刻就让这个礼部尚书佩服得五体投地。

    首先,对于皇帝来说,民间进献的宝贝或许没什么新奇的,但是这种体验是新鲜的,皇帝也是人,常年久居宫中,身边到处都是礼法制度,未免让人枯燥,自己这招禄榜,只要能让皇帝笑一下,那就算成了。

    第二,让刘温设立审核部门,好的当然进献给皇上,那剩下的呢,也不用还回去,对上就说筛掉了,对下就说进献了,东西咱们自己留着,只要能值一个铜板,那也是钱,全国那么多人进献,咱们从中不就大赚一笔吗?

    第三,可以找人散布一些流言,比如一旦进献的宝贝被皇帝看重,说不定就能给个官做,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肯定会吸引大批的有心之人,这场盛事由你我操办,到时候在其中吸纳可用之人,巩固朝中地位,正所谓一举两得。

    所以最后,刘温力排众议,招禄榜便出现在了北黎各大城镇之中。

    事情果然不出三皇子所料,反响热烈。一来这事在北黎算头一回,二来进献就可能当官的流言一出,献宝贝的人那是争前恐后,络绎不绝。

    这其中就包括了万户商行。

    万户商行作为北黎最大的商行,对招禄榜有自己的理解。

    招禄榜虽然看起来是朝廷向百姓征集皇帝寿辰的贺礼,换个角度看,实际上也是百姓在为皇帝贺寿。

    所以万户商行要表现应有的态度。

    招禄榜贴出的当天,万户商行便对下面每一个分号的大掌柜都下达了命令,需要搜集宝物,代表万户商行进献给皇上。

    恰逢汜水分号大掌柜韩礼和卢龙道分号大掌柜金大海都在京城,所以在去献宝的路上碰到了一起。

    金大海平日里看见韩礼就恨得慌,因为他为了让卢龙道分号能成为万户商行下属最好的分号,可谓耗尽了心血,用尽了手段,但偏偏就总是比韩礼的汜水分号差那么一点。

    万户商行的总掌柜位置空缺已久,金大海那是势在必得,本以为自己再努努力,就能超过韩礼,成为那万里挑一的人选。

    结果韩礼去了一趟武安回来,整天念叨着什么鸡的屁,对汜水分号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他分号的大掌柜嘴上没说,但都不看好韩礼的举措。

    金大海也不例外,他甚至都开始盼着韩礼的汜水分号一夜之间彻底完蛋。

    结果现实给金大海狠狠上了一课,汜水分号不但没倒,业务量反而蹭蹭上涨,让人望尘莫及。

    甚至在万户商行的总部已经有口风传出,商行背后的主人,有意想让韩礼出任总掌柜。

    这金大海能不急嘛,天天在家里是烧香拜佛,乞求韩礼赶快完蛋,祈祷菩萨保佑自己平步青云。

    但心里面恨归恨,同为万户商行下属分号的大掌柜,二人在街上遇到,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金大海带着金小川,韩礼带着韩凌雪,双方见面,简单寒暄了一阵,话题不可避免地就说到了进献的礼物上。

    韩礼毫无隐瞒,说自己要进献的是一块奇石,出自东海,由一个渔民发现,夜间可以散发光华,放在屋内,蚊虫不侵,自己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收购回来。

    金小川听完,十分感兴趣,想要看一看奇石的真容,韩礼虽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应允。

    金小川看完,对奇石赞不绝口,接着主动对金大海说,既然韩礼给自己看了奇石,咱们的宝物也应给韩礼看一看。

    韩礼并未多想,平日里金大海对自己的态度他也心知肚明,只以为对方又起了攀比之心。

    金大海点头称是,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通体透亮的上等玉镯。

    韩礼和韩凌雪都看得出,玉镯虽然上等,却并不罕见,所以未有太大的反应。

    金大海却解释道,这玉镯虽然表面看着普通,但却有神奇的功效,拿在手中可以使人清明,戴在手腕上,甚至可以调节体温,在炎热天气,让人全身凉爽,如处深秋,所以此玉镯有个美名,叫秋美人。

    见韩礼父女似乎不大相信,金大海便取出手镯,让韩凌雪试戴。

    韩凌雪也是好奇,没做他想,便伸手去接,可是就当自己刚碰到玉镯的时候,金大海突然放手,在韩凌雪的惊呼声中,玉镯落地,摔得粉碎。

    金氏父子当时就不干了,这可是要进献给皇上的宝贝,竟然被韩凌雪给弄碎了,指定是你韩礼怕我的镯子比过你的奇石,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这边一闹,顿时有很多人围了上来,其中不少还为金大海作证,说看到是韩凌雪弄掉地上的。

    韩凌雪百口莫辩,她无论怎么解释,中途是金大海放的手,也没人信。

    就在众人群情激奋的时候,从旁过来了一顶华丽的轿子,轿中之人言道:

    “蓄意损坏进献皇帝的宝物,在天子寿辰之际,乃大不敬,当抄家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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