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仙笑呵呵来到金大海面前,拱了拱手:
“想必您就是万户商行下属卢龙道分号的大掌柜,金大海吧?”
“老胖头鱼”翻了翻大眼皮,一看来的是三个人中,看不出底细的那个,心说正好探一下你的虚实:
“不错,正是金某,不知这位俊杰怎么称呼?”
张逸仙挥挥手:
“在下张逸仙,俊杰谈不上,就是韩老的一个朋友,碰巧遇到此事,来做个和事佬。”
“老胖头鱼”用鼻孔哼了一声,他从张逸仙的回答中已然明白,对方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但凡要是有点身份,过来做说客,岂有不亮明之理。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字据在这,说什么都没用,韩礼也是做生意的,理当知道按约办事的规矩。”
“老胖头鱼”用手指点着桌面,啪啪作响,张逸仙连连称是:
“对对对,既然有字据,理当按照字据中约定的办,否则为什么要立字据呢?在下完全理解,也完全赞同。”
张逸仙的话把“老胖头鱼”给整不会了,心说你不是过来替韩礼游说的吗,怎么倒赞同起我来了?你既然认同,那就回去让韩礼别再磨叽了,赶快给钱,给铺子,送女儿上轿子吧。
但接下来,张逸仙话锋一转:
“……只是有件事,在下一直不明,还望金掌柜可以为在下解惑。”
“纸上就这么点字,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您说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那你们约定的时间,究竟是通过什么来做衡量标准的?”
“老胖头鱼”一听,原来是问这个,这好办,他用手一指房屋中间的香炉:
“当初我们约定之时,就以这香烛做标准,这香乃是特殊工艺制造,可以燃相当长的时间,而且一旦点燃,很难熄灭。从他们出去寻手镯开始燃香,香烛燃尽之前找回手镯,便视作成功,否则即为失败。”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香燃尽,就算时间到了?而如果还未燃尽,就还在时效之内?”
“可以这么理解。”
“那好……”
张逸仙拿过装有玉镯的精美盒子,递给“老胖头鱼”:
“金掌柜,验验货吧,如期交付,幸不辱命。”
“老胖头鱼”把眼一瞪:
“黄毛小子,休要在这戏耍金某,说了多少遍,时间已过,这镯子就算给我,韩礼也是违约。”
张逸仙一脸无辜地指了指香炉:
“可是金掌柜,我们没违约啊,时间还有的。”
“老胖头鱼”顺着张逸仙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原先摆在房屋中间的香炉因为一脸胡子大汉撞进来的关系,已经翻倒,香灰撒了一地,但中间插着的香烛还留有一小节,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
“老胖头鱼”霍然起身,那特制的香烛极难熄灭,现在剩下了一小节,完全是因为一脸胡子大汉撞进来的时候,除了撞翻了香炉,还顺带把香撞断了。
“这香断了,不能算数,按照燃烧的时间算来,早就燃尽了,所以韩礼违约。”
张逸仙走到字据旁边,用手指着上面的字道:
“金掌柜,话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生意人,理当知道按约办事的规矩,这上面写着,约定时间到香烛燃尽为止,您刚刚也亲口承认了,只要香未燃尽,就还在时效之内,您不会打算耍赖吧?”
“老胖头鱼”的脸色明显一僵,但仍然开口道:
“折断和燃尽怎么能一样?这是意外,不能作数,按照时间算,早就燃尽了……”
张逸仙此时把脸一沉:
“金掌柜,您贵为卢龙道分号的大掌柜,怎能公然违约,白纸黑字,照章办事香烛有剩,并未燃烬,那就是还在时间内。”
身后的韩礼、韩凌雪和韩霜梅眼睛全都亮了起来,就算香烛折断,但从文字角度来说,也是没燃烬,那就是还在约定时间内。
韩霜梅也明白了什么是‘他想玩文的,咱们又何必动武。’
“老胖头鱼”恶狠狠地看着张逸仙,他没想到因为一个意外,竟然被这个无名小卒钻了空子。
张逸仙把精美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通体透亮的上等玉镯,再次往前一递:
“金掌柜,验验货吧。”
“老胖头鱼”气得直哼哼,但又没有办法,之前自己死咬着字据不放,现在换成人家来卡着自己了。
瞅瞅玉镯,“老胖头鱼”暗暗劝慰自己,不要紧,不要紧,由于“秋美人”的特殊性,天下绝不会再有第二块“秋美人”,更何况待会鉴定的师傅也是自己安排过的,一定会鉴定玉镯为假,输的还是韩礼。
心中想着后面的安排,“老胖头鱼”缓缓伸手去接张逸仙递过来的盒子,可就当他的手刚刚碰到盒子的时候,张逸仙一撒手……
在众人的惊呼中,盒子连带玉镯全都掉到地上,摔得稀碎。
玉镯一碎,两边的护院家丁全都把家伙拽了出来,厅堂中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岑月莹一挥绝雷就想到张逸仙身旁,免得他出什么意外,但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将她拽到了人群后面。
张逸仙不等“老胖头鱼”反应,退后一步,指着他怒道:
“好啊,金掌柜,你讹诈不成,也不能将气撒在玉镯身上,那是要进献给皇上的宝物,寿辰之际,蓄意损坏宝物,乃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抄家问斩。”
这下两边全懵了。
“老胖头鱼”这边懵,是因为这一套他太熟悉了,这就是他冤枉韩礼时用的手段,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亲自体验了一把。
韩礼这边懵,倒不是因为张逸仙打碎了玉镯,虽然这玉镯确实价值连城,费了韩霜梅很大的心血,他懵的是,现在现场全是双方的人,没有第三方在,没人证啊,金大海的罪名坐不实。
而且对方的身后有礼部尚书的儿子撑腰,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对方动动嘴皮子,就能颠倒黑白。
但张逸仙却满不在乎,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老胖头鱼”,你打碎手镯了,你打碎手镯了。
“老胖头鱼”一开始确实挺意外,但等明白过来,当时就开始辩驳,是张逸仙弄碎的,跟自己没关系,反正现在又没有第三方人证。
他本以为没有人证,张逸仙的气焰就会下去,哪知道张逸仙把脖子一拔,既然没有人证,那你凭什么说不是你弄碎的,我看就是你弄碎的。
二人全是罗圈话,互相指责,你来我往,也没个头,看得周围人都一脸无奈。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
“真是闹剧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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