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父与景元对视片刻。
偏开了头。
“啧。”
算是承认了景元的猜想。
景母顿时火大。
“你这死鬼,一天天的净跟孩子玩心眼儿!难怪景元这么多年一直不着家,躲着你呢!”
景父百口莫辩,只能压住她狂暴的双手。
“行了行了,吃饭。”
饭局上,景元大致给景父讲了一下地衡司人员调度安排。
实际上,这次准备选用地衡司的人更多的作用是盯梢。
“地衡司人手不足,但胜在专精。在跟踪盯梢方面,云骑军的兄弟们终是落后不少。”
景父点了点头。
“这我赞同,那你为何不去十王司调度寻人?他们既有战力又有经验,不是更为合适吗?”
景元摇了摇头。
“这一次,我怀疑与那寿瘟祸祖的子民有关。于他们而言,十王司是要比云骑军更为危险的存在,定然会多加防范。”
景父端起酒盅轻抿一口。
思忖片刻,而后又摇了摇头。
“这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讲人员如何调度?更别说按你的想法,罗浮各个洞天都要安插人手,反而更加紧缺。”
景元笑了。
“俗话说堵不如疏,不必让我们的人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便好。”
“哦?”
景父来了兴趣,凑近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景元取出一支卷轴,轻点一下。
罗浮仙舟地图三维立体全息投影便展现出来。
投影模型精致考究,无限放大后就连各个洞天内一街一巷,一草一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景元选取了长乐天为例。
“地衡司缺人手,但云骑军可不缺。我们可以上报申请这次剑首绶封仪式大办特办,甚至启用火炬相传的仪式。”
“云骑军就能以此为由头在各大洞天布置人手维护秩序也不会打草惊蛇。”
景父若有所思。
“举行火炬传承仪式太过消耗人力物力。纵观古今,也只有当年第一繁华的苍城仙舟有过如此铺张……”
说到这里,景父突然顿住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景元。
景元神色如常,只是指尖还是不住地攥紧了酒盅体现他的紧张。
最终,景父还是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剑首传承不似将军与龙尊之位从未断绝。这空悬数百年的位置一朝苏醒,热闹就热闹一点吧。”
他看向景元。
“那这巡礼洞天的选取与顺序,你可有规划?”
景元松了口气。
这说明,景父也是默认了他一点小小的私心。
洞天顺序自然是早就安排妥当。
重点在于如何让那些不速之客来“找”他们。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让云骑军们的巡查网出现纰漏,让地衡司的人隐匿在这一个个缺口守株待兔,是不是。”
景父笑着问道。
景元点了点头,双手抱拳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
“爹爹聪慧,孩儿冥思苦想半宿的法子被您一眼看穿。”
景父嫌弃地连连摆手。
“全罗浮仙舟就你小子没资格这么说。”
景元微微一笑。
景父翻看着景元规划的路线。
每一处洞天,每一道纰漏,都是经过他精选严筛的。
纵使带着有色眼镜,景父也一时很难察觉其中的关键。
“你这……会不会过于隐蔽了?”
景元冷笑一声。
“若是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就敢踏足仙舟,那便让云骑军直接拿下他们就好。”
景父微微闭目。
大体的流程已经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这一次,景元是真的想借剑首绶封典仪搞一出大的。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担忧。
“景元,你的计划没什么问题。但……你连情报可靠性都不确定,就如此大费周章,就不怕……最后其实不过是一场微小的骚动吗?”
还有一句他并没有说出口。
如今景元正值圣恩,将军大人相当信任他,常委以重任。
其实早已有风声传出将军大人对他的期许如何了。
这件事若是办好了,真钓着大鱼了,那么景元的威信必将来到一个无与伦比的顶峰。
可若是办不好,最终只有些小鱼小虾甚至其实只是几个普通的偷渡客。
那么景元如今的地位恐怕会有所摇晃。
景父不想他登上那个操劳繁重的位置,但也不想他失去辛苦打拼的一切。
景元自是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
但他只是保持着自己温和的笑意,甚至,眉眼更柔和了几分。
“不过是些繁枝细节,无需在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这是一群能够潜入仙舟至今未被发现的存在。无论对方是谁,我们要做的,便是将他们一个不漏地全部揪出来。”
景元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全息投影顿时闪出无数个红点。
“如今他们可能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而他们的存在,对仙舟百姓而言有巨大的威胁。有这一个理由,便足够使我竭尽全力了。”
“哪怕最终确实只是几个小毛贼是我小题大做了,也好过我们放任一个恶魔在仙舟欢腾滋长。”
裴黎安静地站在景元身旁。
景元家中规矩重,他受过景父教导,长辈起身他自不敢坐着。
只是听着景元的话语,让他也有一股难言的情绪涌在喉间。
所有人都在为了仙舟联盟的安稳而努力着。
只有他在期待自己能在那场宏大战争中有所作为。
他自诩在为了罗浮的未来而韬光养晦,却在此刻才发现。
自己完全忽略了“现在”以及“百姓”两个概念。
他想改变未来,想的是救下白珩,阻止丹枫误入歧途,挽回云上五骁的悲剧。
笑话。
他眼明心盲。
在丰饶民战争中失去的亿万万条生命就如同游戏文本的一页。
被他轻飘飘地揭过了。
这还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人吗?!
裴黎为此感到羞愧。
但羞愧不顶用,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弥补什么。
于是,他开口了。
“景叔,您且放心。虱子多了不痒,大不了最后我去承担这个责任,就是十王司也拿我没辙!”
罗浮仙舟不能没有景元将军,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景父原本因景元的话有所触动的表情登时崩裂,眼皮跳了跳,最终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
“你小子仙舟粗口跟着胡闹什么!你这一掺和,只是计策铺张被你搞成欺君罔上,官官相庇!你嫌你大师兄位置坐得太安稳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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