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如上坟，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刘瑶对上班都没什么兴趣。
一到单位，刘瑶就控制不住开始哈欠连天。
“瑶瑶姐，你昨晚没睡好吗，这么困。”
和刘瑶不同，小姑娘干劲十足。
前脚进单位，后脚就开始帮忙搬东西了。
“是啊，困死了。”
一个月工资就三四十块钱，刘瑶实在对这个破班没什么干劲。
但是不上又不行，后面工作只会越来越难找。
一直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这种情况才会好转。
现在才68年，离那时候还久着呢，只能先干着。
“怀孕是这样的了，觉多，我怀孕那会也是，天天感觉不够睡。”
另外一个大娘笑说。
“王姐早上好。”
刘瑶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听说你怀了三胞胎？”
大娘好奇打量起刘瑶的肚子来。
虽然饥荒过去好几年了，但是现在国内物资还是短缺，很多人还是吃不饱饭，普遍瘦，营养不良。
别说三胞胎了，双胞胎都少见。
托马香琴那张嘴的福，刘瑶怀了三胞胎的事跟一阵风一样，一下传的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了。
部队周边很多单位招人都是优先军属，大娘也是军属，也听说了刘瑶三胞胎的事。
“b超单是这么写，但是不包准。”
现在国内的b超仪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稀罕的很，还只有少数医院有那么一两台机器。
68年，科技没后世发达，即便是进口的机器，数据肯定也没后世的精准。
后世有时候b超都能看错，更何况是现在的机器。
对于三胞胎的事，刘瑶一直是将信将疑的。
她又不是女主，哪能这么轻易就怀上三胞胎了。
当然了，b超结果准不准对她也没影响。
生三个是生，生一个也是生。
可以的话，她还宁愿不是三胞胎。
毕竟三胞胎的话，就代表要剖腹产。
现在剖腹产技术太垃圾了，都是竖切的，切口特别大，恢复特别难，到时候留疤丑死了。
大娘：“哪能不准，我听说你在首都医院检查的，首都医院那机器那么先进，肯定准。”
“对，我也听说了，首都医院那机器可厉害了，还能看男女呢，我嫂子就是在首都医院看的男女，可准了。”
小姑娘搭话。
刘瑶和大娘同时看向小姑娘。
“咋了？”
苏翠云没反应过来。
扭头，苏翠云发现唐逸枫正站在自己身后。
意识到自己一个未婚小姑娘，刚才竟然当着唐逸枫的面谈生孩子的事，唰的一下，苏翠云一张脸红透了。
唐逸枫像是没听到，低头继续把东西往仓库搬。
“你不会真看上小唐了吧。”
大娘逗她。
“我……我哪有！”
苏翠云脸红红的。
“害羞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要不要我给你们俩当媒人。”
大娘揶揄。
“人家都跟百货商店的服务员相亲了，才看不上我。”
说起梁玉娥，苏翠云语气酸溜溜的。
她确实喜欢唐逸枫，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但是偏偏就唐逸枫看不出来。
又或者，唐逸枫看出来了，当做不知道，净躲着她。
前阵子，唐逸枫还跟梁玉娥相亲了。
“百货商店服务员咋了，你也不差啊，你也是有正经工作的工人。”
大娘安慰她。
“可……”
苏翠云还想说。
“行了，这事交给我。”
大娘拍着胸脯保证。
苏翠云脸红红的，倒是没拒绝。
“瑶瑶姐，你和小唐那么熟，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苏翠云咬唇，红着脸开口，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
刘瑶：……
她是姐。
唐逸枫怎么就成小唐了。
唐逸枫比她大好吗。
还有，她跟唐逸枫一点都不熟好吗。
刘瑶：“澄清下，我跟他其实不熟。”
“哪里，过年我都看到你家大黄在他家。”
苏翠云过年那会去过唐家，想约唐逸枫出去玩。
当时唐逸枫正在家里遛狗。
那狗苏翠云一眼认出来了，是刘瑶家的。
大黄经常早上跟着刘瑶来文物局。
刘瑶上班，那狗就蹲门口，有时候还跑外面瞎转悠。
文物局的人基本都认识大黄。
“你还跑他家了？”
刘瑶有点佩服这个妹子了。
这年代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挺腼腆的。
苏翠云算是胆大的了，主动跑男方家里摇人。
“对，正好跟朋友路过，就顺便给他拜了个早年。”
苏翠云红着脸撒谎。
她当时确实是跟朋友一块去的，不过不是路过，是精心打扮了专门找唐逸枫的。
可惜唐逸枫不给她面子，没跟她一块出去。
为此，她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瑶瑶姐，你帮帮我呗。”
苏翠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一直催着她相亲。
她是读过高中的，有文化，不想将就。
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对方又没结婚，苏翠云想争取一下。
就像小说里写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我怎么帮你。”
刘瑶实在不擅长当媒人。
“今天我发工资，一会中午我请你和小唐下馆子。”
单独请唐逸枫的话，他肯定不去，别人也会说三道四。
但是叫上刘瑶就不同了，属于工友聚餐。
苏翠云打定了主意，又劝了刘瑶几句。
刘瑶其实无所谓，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直接应下了。
确定刘瑶这边没问题后，苏翠云屁颠跑去仓库找唐逸枫。
本来她还担心唐逸枫会拒绝，不想，男人竟然直接答应了。
文物局外面早早排起了长队。
工作人员不紧不慢开门。
现在顾客都是牛马，工人是上帝。
刚开始上班的时候，刘瑶还有点心虚，不敢早退迟到，几乎天天都是第一个到。
为此，还被文物局几个先进来的女人排挤了，说她爱表现，装，故意表现给领导看。
她那会冤枉死了，她单纯只是前世上班养成的习惯，每天必须准时。
毕竟前世上班那会，迟早一分钟都要扣钱，动不动还要被老板和客户叼，真真纯牛马。
这会在文物局上班久了，刘瑶慢慢也开始变的懒散起来。
因为大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都在偷懒，你表现的太积极，那些老员工还会不满，觉得她爱现，故意针对你，给你穿小鞋。
刚开始的时候，刘瑶也挺无奈的。
时间长了，刘瑶慢慢也习惯了，直接跟着大众走。
反正干多干少，工钱都是一个鸟样，死工资。
干多了还要被排挤，干嘛那么卷，直接躺平不好吗。
十点，办公室还有人没到。
早到的员工泡茶的泡茶，织毛衣的织毛衣，还有女同志拿镜子在那涂口红。
外头排队的人等的不耐烦，一直在催。
毕竟是老师介绍的工作，刘瑶也不好意思躺太平，换上工作服就准备出去干活。
“你啊，领导都还没到，这么急干嘛，让他们等会又不会死。”
大娘开口，不紧不慢换着工作服。
刘瑶冲大娘笑笑，没接这个话茬，只说：“我先出去了。”
“一个个来。”
刘瑶拿着本子开始登记。
排最前面的汉子拿了个青花瓷的碗走过来，“我这碗是祖上传下来的，大开门，好东西来着，你给个价，合适我就卖。”
“大开门？”
刘瑶淡淡瞥了眼，空间机器扫描结果很快出现在瓷碗下面。
这瓷碗只是普通的碗，一文不值，连高仿都算不上。
“你这碗还是拿回家吃饭吧，我们这不收。”
刘瑶淡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刘瑶话出口，后面排队的几个汉子哈哈大笑。
“小姑娘，你啥意思，我这可是祖上太后御赐的青花瓷碗。”
汉子看刘瑶年轻，想诓她。
这事他干多了。
铲地皮的同行都是人精，不好诓，还会坏名声，还容易遭人报复。
但是文物局就不同了，文物局的钱是国家的，里头很多工作人员都是关系户，愣头青，毛都不懂，还喜欢装懂，不诓他们诓谁。
这些年，他拿那些假货诓了文物局不少钱。
“你得了吧，看人家小姑娘年轻诓人家，你这碗要是御赐的，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凳子骑。”
“就是，骗鬼呢，你这碗还没我家吃饭的碗做工好。”
两个愣头青一唱一和。
正常情况下，干他们这行都是看破不说破。
即便明知道对方是假货，也不能说破，不然容易得罪人。
两个愣头青明显跟汉子有过节，故意羞辱他。
“你他娘的再瞎说信不信老子揍你。”
汉子撸起袖子就要揍人。
“揍啊，有本事你揍啊，老子还怕你不成。”
愣头青贴脸凑过去。
“你他娘的……”
汉子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刘瑶冷声：“你好，麻烦下一位。”
在文物局干久了，刘瑶早习惯了，懒的跟他们多费口舌，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你等会，我先来的，你先看看我的瓷碗。”
汉子也顾不上和愣头青吵了，先诓点钱再说。
“你这碗是65年西街……”
刘瑶一字一顿把机器扫描结果念出来。
汉子听着冷汗直冒。
这小姑娘太神了吧。
瓷碗生产的年代、产地用料，一字不差。
“小姑娘，你有点东西啊，这破文物局竟然还真招了个人才。”
汉子不敢再小觑刘瑶。
“废话，你以为啊，这小姑娘眼睛毒的很，你要没好东西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一边去。”
说话的男人明显是老顾客了，见识过刘瑶的本事。
“谁说我没好东西。”
汉子又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青铜鼎。
“我这可是西周的青铜器，好东西来着，看看这上面的锈。”
比起刚才那个瓷碗，这青铜器显然走心多了，锈迹斑斑的，一看就是老东西。
“真是西周青铜器？”
苏翠云好奇凑了过来。
苏翠云是高中生，靠家里关系进的文物局，关系户，对古董一窍不通，进来打杂的。
要真是西周的东西，那可老值钱了，当镇馆之宝都不过分。
来县地方小，落后，他们馆内没收到什么值钱的真品。
“西周青铜器？”
刚才抬杠的两个愣头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看出门道来。
后面排队的行家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都不吭声。
行有行规，挡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干他们这行的，即便明知道是假的，也不能当面拆穿，容易得罪人，还会被圈子里的人排挤。
“我看下。”
大娘走过来，拿起放大镜对着青铜鼎仔细观察。
大娘：“这铜锈确实漂亮，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大娘是早年的大学生，大学里学的考古，亲爹是考古教授，有点本事，算是这馆里的元老了。
“哪怪了？”
苏翠云一副好学生好学表情看着大娘。
“说不上来。”
大娘摇摇头。
“你再闻闻，味道是不是也有点怪。”
刘瑶慢条斯理开口。
闻言，大娘还真把青铜鼎放到鼻子下用力嗅了嗅。
苏翠云也凑过去闻了下，“这什么味啊，好臭啊。”
“能不臭吗，上面全是尿，你拿远点。”
这青铜器尿骚味重，刘瑶嫌弃的捏着鼻子，胃里直犯恶心。
大娘：……
完了，这手脏的不想要了。
苏翠云：……
好丢脸，她刚才还凑过去闻了。
“呕~”
苏翠云捂着嘴干呕起来。
大娘嫌弃将青铜鼎往桌上一搁，然后拿起一旁的布狠搓自己的手。
“你小子胆子挺肥的啊，诓人诓到我们文物局来了。”
大娘恼羞成怒。
她算是听明白了。
这小子是来骗钱的。
瓷碗是假的。
青铜鼎也是假的。
“小姑娘，你说话可得负责，我这青铜鼎可是真真的。”
汉子就不信邪了，还想诓一下刘瑶。
他这青铜器可是出自大师的手笔。
刘瑶看着面生，一看就不是他们古董圈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识破。
刘瑶：“得了吧，你这青铜鼎是出自首都琉璃厂萧师傅的手笔吧，这批货工期挺紧的吧，味这么冲就拿出来卖了，也不散散。”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有点能耐。”
汉子这下心服口服了，“行，今天我认栽。”
“你等会，把你这破鼎拿走。”
大娘嫌弃开口。
“送你们了。”
汉子头也不回走了。
“不是，就这么放他走了？”
苏翠云不服气。
这人太过分了，接二连三拿假货来骗人。
大娘：“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打他一顿？”
古董行有句老话，你不懂，我不懂，那就是古董，你懂我也懂，那就不是古董。
再真的东西，也有人说假的，再假的东西，也有人高价买。
行有行规，你自己眼力差，买到假货，要吗认栽，要吗就继续寻找下一个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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