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毫不避讳的眼神,让秦天川哭笑不得。
秦缦缦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心情也是极好,一双小脚丫在云朵柔软的肚皮揉来揉去。
“坦率的说,他能有这番见识,确实比我那会儿强。”
说罢,秦天川接过切好的梨子,叉了一块扔进了嘴里。
“还有什么?趁着你爸心情好一起说呗。你总不会只是来炫耀你那小云子的吧?”
陈婉从身后拿出毛线棒针,开始织着毛衣。
秦缦缦闻言,赶紧几口吞下草莓,开始讲了起来。
秦天川闭上眼睛,一边听一边靠在沙发上。
良久,他睁开了眼,“这个模式,逻辑上是闭环的,能行得通。”
秦缦缦笑眯眯的抱着抱枕,“爸,你说他能赚多少?”
秦天川心里估了估,“可能30-50万吧,再多,你们那些同学人就不够用了。”
秦缦缦顿时瞪大了眼珠子,“爸,没这么夸张吧!两天,10万的本金,赚30万?”
秦天川转身过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也不说话。
秦缦缦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赶紧开口,“爸,我发誓我没耍心眼。”
秦天川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老子现在觉得,我们对你的教育有点失败!”
秦缦缦懵了。
这话?
她怎么觉得话里有话呢?
她转头看了看她妈。
陈婉收起了毛线,捧着水杯,一脸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爸?妈?伱们这是怎么了?”秦缦缦小心翼翼的问着。
秦天川挥了挥手,止住了陈婉的话语。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闺女,而后点燃了一支烟,“我现在觉得你在商业这方面,确实不如他,你没看懂那小子的…模式!”
秦缦缦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其他事呢,刚刚心里一阵抓毛。
不如就不如呗。
她有自知之明。
虽然从小就被秦天川带在身边着力培养着,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和她爸在商业嗅觉、认知上面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是天赋。
而她没有。
她曾经觉得,如果哪天她迫不得已坐上那个位置上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任贤用能,沿着她爸的路线走下去,千万别头脑发热自己折腾什么。
周边的一大群富二代,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越努力,公司死的越快。
反而躺平的,倒还顺利实现了过渡平稳运行着。
“你没懂,他这个模式,最核心的是后端,也就是我前段时间让你读的长尾理论的一种应用…”
秦天川的话语让秦缦缦恍然大悟,而后她嘟了嘟嘴,摇摇他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说着,
“要不,您直接教他?我对您这些东西实在是不感兴趣啊。”
“你!”
秦天川还没说什么,陈婉怒了。
秦缦缦赶紧躲她爸身后,吐吐舌头。
秦天川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她,“也不是不行。”
没等秦缦缦高兴,陈婉彻底炸毛了,“你们俩父女疯了!这是你们秦家的产业!”
秦天川笑了笑,轻抚着自己老婆的背,“我有我的道理,待会给你说。”
陈婉气得不行,哪有这样的事!
但秦天川平时从不轻易驳她。
此时这個态度虽然温和,却很坚决,她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吵架,只好坐在一边生闷气。
秦天川抖了抖烟灰,淡淡说道,“卿云的这个商业计划可以进行,我也可以帮你们找到货源方,场地什么的也可以帮你们搞定,但是前提是要么是他,要么是你来负责执行。”
“爸?我们还要高考啊!”
秦缦缦顿时傻了,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爸。
秦天川一脸的疑惑,“卿云要高考我知道,他没参加竞赛失去了保送资格。但你保送了,还考什么?
你要和他在一起,那么你得支持他的事业啊,
怎么?你不愿意?当年你妈为了支持我,可是提前都把嫁妆都拿出来了。”
秦缦缦顿时哑口无言,有点无处申诉的感觉。
不过面对秦天川审视的目光,她又不得不小声开了口“爸,我想考状元的。”
秦天川脸上更疑惑了,“闺女,我们家需要状元这个荣耀吗?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家现在是需要韬光养晦的阶段啊。”
秦缦缦有点无语了,有理说不清啊!
她也知道,去年她家作为华国的民营企业,第一次杀入世界500强,随后又因为粮食安全问题表现卓异,被官方授予‘华国最具社会责任感企业’的称号,引起了轩然大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时正是需要蛰伏低调做人的时候。
秦缦缦咬着嘴唇,气鼓鼓的坐着。
可和他的对赌怎么办?
坐在一边的陈婉疑惑的偷看了一眼自己丈夫,而后心平气和的劝着闺女,“缦缦,你去拿个状元回来,爸爸妈妈都会为你的成就而骄傲。
但是,这两年我们家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你看你堂姐本来也可以考清北的,去年不也直接出国读书避风头去了。”
秦缦缦小手在衣兜里不停的绞着,心如乱麻。
“你要参加高考,要考状元也不是不行。舆论,我们家也不是压不下来。”
在秦缦缦希冀的眼光里,秦天川又缓缓的开了口,“但是,缦缦,我从小教你抓主要矛盾,学习成绩才是卿云现在的主要方向。”
秦缦缦此时在心里狂翻着白眼,这句话好耳熟!
“而且,他这个商业计划虽然出奇,但是本身是一桩只有几十万的小生意,你总不可能让我或者你妈去盯着吧。
昨天晚上,我们也有言在先,你们大学读书,学费和必要的生活费我们掏。
但其他的开销,你们自理,拿奖学金也好,自己赚钱也罢,都是你们自己解决。
那现在卿云想到一个点子,那就该你们自己去执行啊。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分数考清北很悬,难道你准备跟他异地?”
秦缦缦郁闷的嘟了嘟嘴,打断了他,“知道了爸!我来负责执行就是了!”
随后她恶狠狠的瞪着两人,“我到底是不是捡来的?你们全向着他!”
秦天川双手一摊,“你自己选的,怪我咯?”
秦缦缦气得一连塞了两个草莓在自己嘴里,愤愤的嚼着。
几口吞下后,她却又笑了起来,“他有老丈人、丈母娘疼,我却没有公公婆婆疼,不公平!
爸,要不,你帮他找找他父母?”
说罢,她拉着秦天川的衣袖,一脸的讨好,“爸,你看,这个女婿你也称心如意,别笑!我知道你心里很满意!”
秦天川哈哈大笑起来,点了点,“我确实满意,我的确没想到这孩子商业上面还有如此天赋。”
秦缦缦见状顿时来了劲,“爸,你想,如果你帮他找到了亲生父母,他会不会更感激你,会不会对我更好?”
秦天川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公公婆婆管到你,那不是更好吗?你看你妈,在你奶奶面前做了多少年的小媳妇。”
陈婉气得踢了他一脚,“扯我做什么!我是打心底孝敬妈的!”
随后又拍了秦缦缦的背一下,“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傻孩子出来!本来卿云无父无母的,对你最有利,你还非得去找他爸妈!”
秦缦缦扬起小脸,笑眯眯的说着,“我也想他有爹妈疼。”
秦天川沉默了一会儿,“缦缦,你有没有想过,卿云为什么不自己找?”
秦缦缦刚想反驳,却呆了起来。
陈婉接着他的话说着,“你啊,从小就很聪明,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但是,缦缦你缺点人情世故。卿云…他其实是不愿意找。”
秦缦缦小脑袋耸拉着下去。
她明白了。
按照法院上老村长讲的,卿云的爷爷捡着卿云是在家门口,那时的卿云约摸就是满月大小。
这么小的孩子,不哭闹是不正常的。
所以遗弃他的父母,很大的概率就是附近村子里的。
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相距不会太远。
顶天了30公里作为半径画一个圆,卿云自己要是有心想找,挨家挨户的问,早找到了。
“为什么?”秦缦缦小声的问着。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懂他刻在那个文具盒上的那句话了。
是唐芊影安慰他的话,但更是他心里的写照。
秦天川苦笑了一声,“你出生的时候,虽然家里条件也不算好,但从你记事开始,我们家就开始兴家了,所以你没吃过苦。
但是,缦缦,你别忘了,你三叔为什么不姓秦。”
秦缦缦懂了。
困难年代,活不下去,她的三叔,从小就被抱了出去,跟着别家姓。
只是幸运的是,两家关系很好,那家人也通情达理,并不禁止她三叔回家看看。
陈婉握着她的手,“缦缦,这是农村里常有的事。所以,他不主动去找,你别掺和,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洗漱过后的秦缦缦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的。
坐在书桌前,拿出复习资料,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要不?
就这样就驴下坡,直接放水?
今天下午她和卿云也算了算,语文控了15分,英语35分,理综40分左右。
如果按照真实水平,卿云和她的二诊成绩差距也没几分。
“小云子!”
秦缦缦拉开门吼了一句。
云朵屁颠颠的从外面跑进来,以为小主人有什么好事想着自己。
哪知一进门便被愤愤的秦缦缦摁在地上一阵狂盘。
“死坏蛋!”
“臭男人!”
“便宜你了!”
发泄了一通后,秦缦缦还是有些不甘心。
看着一脸委屈的云朵,她没好气的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小鱼干,塞进云朵嘴里,揉了揉它的头,把它赶了出去。
书房里,秦天川打开电脑看着今天的简报。
但是,手指上长长的烟灰和涣散的瞳孔表明,显然他并没有在工作。
端着牛奶推门而入的陈婉咳嗽了两声,扇了扇鼻间的空气,走过去打开了空气净化器。
秦天川回过神来,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歉意的笑笑后,招呼她过来。
陈婉一屁股坐在他身上,伸出手去环着他的脖颈。
如果秦缦缦在这里,肯定会感慨,自己的习惯动作都是遗传。
秦天川笑了起来,自己媳妇,在外面是厚朴集团董事长夫人,长袖善舞,形象端庄而典雅。
回到家里,背着女儿,在自己面前,还是当年那个娇憨的少女模样。
“天川,我现在有点反对缦缦和卿云在一起了。”陈婉枕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为什么?”秦天川不置可否,只问原因。
陈婉一脸郁郁的说着,“那孩子,玩的那套商业模式,是在操弄人性。这和我们家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
玩人丧德。我对这孩子的人品,现在有了怀疑。”
说罢,她抬起了头,看着一脸淡然的丈夫,很是疑惑,“你没看出来吗?还是说,我们之间有信息差?”
秦天川从来都不会质疑妻子的眼光。
事实上,厚朴集团能够走到今天,除了他自身的努力外,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眼前这个贤内助的。
陈婉也不会质疑秦天川的决定,他们能够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迅速崛起,靠得就是秦天川独到的嗅觉。
但是,今天,涉及到女儿一辈子幸福的事情时,她明显感觉丈夫隐瞒了什么。
“你先看看这个吧。”秦天川关掉了文件,打开了一个视频。
正是今天中午房车里面的视频,画面里对话声音非常清晰。
良久,陈婉怒了。
她一拳砸在秦天川身上,“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她居然敢骗我们!”
秦天川摇了摇头,“也不算骗,或者说闺女自己也没想好。可能是前段时间出国的事情,我们把她逼急了,所以找了卿云这么一个挡箭牌来。”
陈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忽地她笑了起来,“可能缦缦也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视频很清晰,闺女看向卿云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今天这么古怪,会逼着女儿去放弃考状元。”
陈婉咯咯的笑着。
作为他的枕边人,她很清楚,集团的发展,在秦天川心里,完全抵不过女儿的荣耀和开心。
秦缦缦要是能考状元,他可能立马会回老家大开祠堂,告知祖宗这种光宗耀祖的喜事。
她就觉得刚刚秦天川行事完全迥异于平常的风格,逼着女儿放弃复习时间,原来如此。
“诶!天川,你说我要不要也给缦缦找点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陈婉已经在心里计划着,怎么拖女儿后腿了。
“呵呵…”这时秦天川却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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