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启边衅,此端一开,日后恐永无宁日!”
“张督抚,你从宣大调任而来,若是这东北也打成了西北那个糟烂模样,天下恐有不宁,不就是死了一个裴承祖吗?他自己不小心,让逆酋王杲赔了来力红的人头便是!”王念依旧不肯撒手。
王念为何如此执着,哪怕看督抚要亲自前往,依旧拼命阻拦?
和大明在东南的战争一睁眼又是一场胜利完全不同,大明在西北和鞑靼作战,真的惨烈,输的很是惨烈。
嘉靖二十九年六月,俺答犯大同,总兵官张达、副总兵林椿战死。
嘉靖三十二年二月,俺答犯宣府,副总兵郭都战死。九月,俺答犯广武,巡抚都御史赵时春败绩,总兵官李涞、参将冯恩等力战死。
嘉靖三十三年六月,俺答犯大同,总兵官岳懋战死。
嘉靖四十五年十月,犯固原,总兵官郭江败死。闰十月,犯大同,参将崔世荣力战死。
这还仅仅是总兵和副总兵,不算参将、游击、备御,西北打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以答应了俺答汗封贡的条件,册封了俺答汗为顺义王。
就是打不赢才封贡,若是能够战而胜之,扫穴犁庭,那还会有封贡之事?
东北方向也是相继阵亡了三名总兵,殷尚质、杨照、王治道,此时大明在东北轻启战端,若是打成了西北那样,那就是千古罪人。
王念的想法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就连巡按御史杨兆、张铎、副总兵也是这个想法,打什么打,打赢了又能如何?贼人在深山老林之中,驱赶之后,不过一年又恢复元气,再来扰边,打输了没阵亡,也要拉到京师去坐罪,甚至去砍头。
“今非昔比了。”张学颜大袍一挥说道:“今日和往日已经大不同,你不敢战,就在这里等候,若是和巡按御史张铎、杨兆,生出任何歹事来,要尔等好看。”
即便是在辽东,反对边衅的也屡屡皆是,巡按御史张铎、杨兆都是这种想法,能不打就不打。
不肯打没关系,老老实实在老巢待着,等到军凯旋就是,若是不肯打,还要从中生事,破坏粮道、阴结虏人通传消息,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临阵,督抚张学颜收回了王念的掌粮郎中事权,才前往了校场,而前往古勒寨进剿的一共有三千人。
辽东镇有官军七万二千,而这七万两千人主要作用就是填线,一旦边方有警,烽烟一起,盘踞在老家的三千精兵就会前往战守,这就是张学颜到了辽东后,请振恤,实军伍,招流移,治甲仗,市战马,信赏罚,黜懦将,强精兵的原因。
这些精兵都是客兵,一个月给银一两五钱三分银,一年十八两银,都是从京畿、山东、辽东募兵的客兵,同样朝廷来的军饷,大部分都给了这些客兵,少部分被李成梁等一众侵吞,边方军卒仍然以军屯为主。
这些客兵也在家丁化,就是李家家丁,这是不可避免之事。
前年,李成梁孤山堡于张其哈佃,移险山五堡于宽佃、长佃、双墩、长领散等地。皆据膏腴之地,扼要害咽喉之处,这几个地方,田都是上等黑土沃田,北军屯耕完全够自给自足了,银子没有,但是吃饱饭已然足矣。
李成梁的辽东副总兵赵完责,和王念、杨兆、张铎都是一个想法,轻启边衅,很多事,只能决定开始,谁都无法决定结尾。
所以李成梁这次出战并没有带赵完责。
李成梁没多说什么,站在校场之内,将一口口箱子,哐哐哐的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的银元宝,银光闪闪。
李成梁等到所有箱子打开后,环视了一周,才开口大声的说道:“打赢了,全是你们的!打输了,人头留在关外!”
“出征前,一个人二两银子,打完了一个人五两银子,抓到了来力红,五千两银子!抓到了王杲一万两银子!”
“战场就是战场,抢功争首级,杀无赦!”
李成梁敢在辽东这么狂妄,甚至有拥兵自重、养寇自重的嫌疑,这些家丁一样的客兵,就是他的底气。
就是他的做法,一直被巡按、巡抚、郎中所弹劾,白花花的银子,不是李成梁贪了,就是发赏了,他们一份钱都捞不到。
辽东督抚张学颜见状一言不发,任由李成梁作为。
天下不是谁都是戚继光,能把自己的兵带成那般令行禁止的样子,李成梁带兵打仗,素来讲究重赏重罚,打赢了不吝赏赐,打输了人人坐罪,三千人,就是海西女真王台、兀良哈三部察罕汗、建州女直王杲恨的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的原因。
辽东这边,是北虏、海西建州建奴打不过李成梁。
辽东的局势和西北完全相同,这里的权豪和各部虏酋也是沆瀣一气,要是按大明原先的北军打法,那总兵都能战死,左脚刚出军营,右脚去哪儿,虏酋就知晓了。
李成梁绝对不是个好人,有人敢泄露他的行踪,他只会一件事,杀,他治兵就四个字,兵、刑、粮、赏,这种治兵战斗力极强,但若是战事不顺,就会出大乱子。
戚继光治兵李成梁是服气的,也是羡慕的,人戚继光治兵讲究的是王道,万丈光明,尤其是有了皇帝赐予爵位,给予大力支持后,戚继光更加光明正大了,京营万余精兵,讲究的就是一个上下一心,将帅和军兵吃一个灶里的饭,戚继光有那个条件。
辽东没那个条件。
他手下这群人都是职业的杀人机器,更难听点讲就是亡命徒,朝廷安置这些亡命徒,都要绞尽脑汁。
李成梁不再废话,扛起了自己的牙旗,拿起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将碗放在了一旁,大声的说道:“杀贼!”
“杀贼!杀贼!杀贼!”
李成梁翻身上马,带着三千人出发向抚顺关而去,从抚顺关出关,就是建奴。
当天空下起了小雪之时,在一片石的戚继光也出发了,两天两夜从一片石李家堡,急行军至锦州,这一段路共计三百里,一昼夜行军一百五十里,连续两日急行军。
而协理军务梁梦龙会带着辎重在后面用十天的时间,赶到锦州,在梁梦龙抵达之后,戚继光会率领三千锐卒,再次急行军前往沈阳,负责李成梁之前的防区,这个时间是完全来得及的。
剩下的七千军防备兀良哈三部的察罕汗围困锦州,察罕汗始终索王爵不成,泄泄沓沓,整日唠叨,董狐狸到北古口、喜峰口索饷,也是试探下蓟镇的虚实,如果蓟镇无强兵,就复刻俺答汗旧事,戒劫掠京畿,威逼朝廷封王。
在戚继光离开一片石李家堡后,刘应节将会带兵至一片石,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介入战场,接应戚继光等部。
小皇帝对这种奢侈的战法,总是有些奇怪,大明要是一直这么打仗,西北还能打成那般糟烂模样?俺答汗早就被打的西进了才是。
这种战法是戚继光在蓟镇练兵后,才形成的,京师是天下之重镇,蓟州无雄兵,这种有两股强兵作为预备队的战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戚继光急行军到锦州,等到了梁梦龙督辎重赶到,就再次开始急行军,刚走了一天,前线传来了军报,李成梁已经获胜,凯旋至抚顺关。
等到戚继光赶到沈阳时,李成梁出城迎接了戚继光的援军。
这不是南戚北李的第一次见面,在隆庆五年,两个人逼退察罕汗就已经见过了。
“雄兵啊。”李成梁看着戚继光身后绵延不绝的三千锐卒,由衷的赞叹了一声,他那三千客兵要是这三千锐卒一半的军容,别说一个王杲了,就是十个八个,都能给他碾碎了。
戚继光翻身下马,询问道:“战况如何?”
李成梁深吸了口气说道:“出抚顺关,直扑古勒寨,而后兵分三路,至界凡寨,马儿敦寨,力红寨,接连攻破,围困建州卫,逆酋王杲不敌,带着亲卫二人,跑的无影无踪,我追索三日,将其擒获于山林之间,副总兵曹簠生擒来力红,杀贼两千二百三十余级,俘虏四千四百余口,牲畜近万匹。”
戚继光听说王杲、来力红都被俘虏了,感慨无比的说道:“那我岂不是白来了吗?”
王杲差一点点就逃脱了,李成梁一直在等下雪,等的就是擒杀王杲的时机,若是有催促,没下雪的日子就进攻,怕是真的抓不到,但是朝廷这次罕见的有耐心,一直等到了天大雪,还能让王杲跑了不成?
李成梁满脸愁云的说道:“咱们都是武将,伱也知道,有的时候,打赢了,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打不赢,反而是好事一桩。煦煦掩覆,功不赏罪不蒙宥,唉。”
戚继光一想到小皇帝骂人的模样,摇头说道:“现在不会了。”
苛责武将功罪,此刀笔吏所以败人坏事之法,短时间内,在张居正当国的时间内,不会发生。
李成梁闻言也是大喜过望,他笑着说道:“真的?果然朝中大不同了,我就说这次打仗,那是哪哪儿都不得劲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枷锁?”戚继光想了想说道。
李成梁哈哈长笑了起来,大笑着说道:“缺了点束缚,不得劲儿,哎呦呦。”
李成梁一笑,牵扯到了伤口,脸色变了数变,有些痛苦。
“受伤了?”戚继光满是惊讶的说道。
李成梁摆手说道:“抓王杲的时候,为了活捉那狗东西,受了点小伤,他被我追了三天,没吃饭,还是被我擒住了。”
李成梁没说实话,他活捉王杲的时候,其实是王杲已经没啥力气了,李成梁也是存心放水,就撕打了一番,故意弄了点小伤,若是文官们再弹劾他轻启边衅,他就拿这个伤说事儿,就是陈情。
武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此时的辽东总兵李成梁,还没有完全想要把辽东打造成像晋党那样的藩镇,养寇自重、弛防徇敌,一来条件不足,二来此时的李成梁还没有见识到文人的人心险恶。
在原来的时间线里,李成梁在万历二年、万历五年、万历十一年,相继杀王杲、土蛮察罕汗大帐、王杲子儿子阿台,杀建奴,李成梁在这刚开始的十一年里,是非常认真,而且效率极高,大多数以歼灭为主。
李成梁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要做那个僭主,这一切都要等到张居正死后,张居正被清算,张学颜和李成梁被打入张党,以张居正党羽的身份被弹劾之后,李成梁才变成了辽东的大总兵、儿子们相继掌控了辽东大权,做了土皇帝,北虏、海西女直、建州女直的共主。
“爹,你没事吧。”李如松等在旁边,赶忙凑上前去,焦急的问道。
李成梁脸色立变,立刻怒斥道:“什么场合?!叫我李总兵!”
“李总兵!”李如松面色涨红,这父子一年多没见面,老爹还是一点面子都没给。
李成梁看着李如松那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骂道:“你太猖狂了,到了京师,居然敢瞧不起大司马?大司马在台州跟倭寇拼命的时候,你还躺在炕上,尿自己一脸傻乐,你也敢跟大司马叫嚣,你算老几!”
“我见了大司马都得客客气气,人家收咱家拜帖,咱家都得磕头!混账玩意儿!”
“大司马豁达,不跟你计较,不跟我计较,否则咱们父子二人,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李成梁对李如松校场挑衅谭纶的事儿,非常生气,那是能得罪的主儿?大司马在朝堂上,三两句话,他父子二人这辈子打拼的功业,全都等于零。
“我错了,大司马已经教训过我,李总兵就不要训斥了。”李如松脸色更红,挑衅也就罢了,还被一个文官揍得站不起来,李如松那股子猖狂劲儿,彻底被打消了。
得亏谭纶生性豁达,手下功夫了得,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直接在校场砍了李如松一下,算是了结恩怨,否则李成梁都不知道怎么去维护这个关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事谨慎小心。
“戚帅快请。”李成梁带着戚继光入城,先是去点检了下重要战俘,来力红、王杲、奈儿秃等一众俘虏,而后又点检了一应收获,了解了详细的战斗过程,李成梁还专门带着戚继光到龙王庙里还愿。
戚继光才知道,李成梁为了求雪,连大将军炮都架在了龙王庙前,大有再不下雪,就轰了龙王庙。
好在很快就下雪了,李成梁弄了不少祭品,好生招待了下龙王爷,面子都是互相给的,龙王爷给面子,李成梁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李成梁手下的客兵一共阵亡了二十一人,伤了六十七人。
次日,戚继光带一千人出抚顺关,点检了所破营寨详情,戚继光走得很慢,他还希望有不长眼的跳出来,历练一下这一千人,结果一路行来,除了飞禽走兽,并没有不长眼的让他练兵。
戚继光回到了沈阳,打算班师了。
战斗过程从伤亡就可以看出,是完全一边倒的局面,连王杲都被俘虏了,完完全全的歼灭战。
“回京,说不定能赶上过年。”戚继光再次点检了军队,这一次长途的拉练,虽然没有战功,但结结实实的将京营拉出来拉练了一番,这对京营而言,也是巨大的成长。
“戚帅量我尺寸作甚?”李成梁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戚继光量了他的尺寸。
戚继光笑着说道:“陛下给我和李如松打了一副铁浑甲,回朝跟陛下说说,也给李总兵打一套,俞帅、陈璘他们也有。”
李成梁呆滞的说道:“那真的是,叩谢天恩了。”
铁浑甲李成梁知道是什么,戚继光身上有一套,李如松身上也有一套。
“李总兵,那我走了啊。”李如松不留在辽镇要跟着一起回京去。
“滚滚滚,妇孺模样像什么话,好男儿志在四方!”李成梁不耐烦的摆手,示意李如松赶快滚蛋。
戚继光带着三千军开始出发,向着锦州而去,李成梁一直目送戚继光带着三千锐卒离开,看不到身影,才神情略显有些落寞,他的几个儿子里,李如松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虽然表面上,他不耐烦的赶人,实际上,还是对这个儿子颇为自豪的,有本事是真的有本事,狂也是真的狂。
这次回来,李如松身上那股狂妄已经尽数收敛,有了大将风范,显然戚继光也在重点培养李如松。
“好呀,真好。”李成梁哼着小曲进了关,打了胜仗,多是一件美事?
捷报传到京师,皇帝承诺的全饷、犒赏、抚恤,全都如数送到了沈阳,而且还加了督抚张学颜为兵部侍郎,论功赐了李成梁为宁远伯,这个宁远伯是流爵,若是再立功,就颁世券,与国同休。
“不是不是,陛下来真的啊?”李成梁看着一大堆的犒赏,人都有点傻了,事都办完了,皇帝以朝廷财用大亏,不给补发这全饷,不给恩赏,李成梁也能理解。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套路,李成梁早就做好了不被弹劾就算成功的准备。
银子,小皇帝他真的给。
皇帝陛下还专门赐了流爵,和戚继光一样,大家现在都是伯爵。
李成梁都乐傻了,小皇帝年纪小,办事一点都不小气,这大手一挥,整个辽东都跟过年了一样。
张学颜看着如此多的恩赏,低声说道:“给军士些过年银吧,一人一两,七万两千银,巡按御史们都看着你,怕是就等着挑你的错。”
李成梁大手一挥说道:“一人二两,大家都过个好年!客兵送饷,劳烦张侍郎也派人盯着点,别钱发了,发到了贼人手里去。”
“陛下大气,咱也不能小气不是?”
李成梁打了这一仗,战前发了六千两银子,大手一挥辽东军兵每人二两,是十四万两银子,朝廷满打满算给了十八万两银子,这就去了一大半。
但是架不住李成梁高兴,朝中变了,元年时候,稍给武将事权,现在打仗不束手束脚,打完了还能领赏,这和打胜仗是一样的美事。
戚继光赶在过年前三天回的京城,因为闰了一个十二月,两个月刚好回到了老巢。
朝中已经开始了休沐,戚继光腊月二十九入宫将辽东战事,再次详细奏闻了一遍。
“李总兵在辽,夷虏惮其威名,封疆赖其保障,亦有纵容手下军兵劫掠。”戚继光从两个角度看待李成梁平定古勒寨的事儿,打是真的打赢了,但是辽东之事,光打赢是不够的。
朱翊钧点头说道:“缺少了政治上的胜利,一时荡涤,贼寇再至,等我中国孱弱,则趁机作乱,反反复复无宁日。”
“但是李总兵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最好的,甚至为了抓逆酋王杲,还受了伤。”
“李成梁在辽东可有藩镇征兆?”
朱翊钧问的直截了当,问的明明白白。
“京营强,李成梁一辈子不敢藩镇。”戚继光颇为平静的说道:“他见我京营军威,便不敢轻视朝廷,他想不想藩镇,他说了不算。”
戚继光这话说的平静而霸气,既然他敢把京营拉到沈阳去,就是给李成梁看的,掂量掂量,是好好打仗拿爵位还是要做土皇帝被平叛。
“戚帅一语中的。”朱翊钧话锋一转说道:“戚帅不在京师,有人就欺负朕和先生。”
“谁!”戚继光闻言身上的气势一变,变得冷厉了起来。
朱翊钧把傅应祯的事儿里里外外的说了一遍,才继续说道:“傅应祯一直请求致仕,朕不应,他就到皇极门前磕头,最后朕只好免为其难的答应他,让他致仕回乡了。”
“便宜他了,杀了他,反而是成全他,薄待他,显得先生没肚量,这厮从一开始就盘算明白了,只要朕当殿没杀了他,他就能全身而退。”
“这些个科道言官们为了博誉于一时,宁抗朝廷之明诏,而不敢挂流俗之谤议;宁坏公家之法纪,而不敢违私门之请托,先生一言,把他们的模样刻画的入木三分。”
戚继光听完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他疑惑的说道:“臣怎么觉得陛下所说,好像、可能、也许是陛下在训诫,欺负言官?陛下不是赢了吗?”
戚继光听完了所有的前因后果,这怎么听,都像是陛下在欺负人,而不是傅应祯在欺负小皇帝。
“是吗?”朱翊钧眉头一皱,他已经把自己说的很可怜了,结果自己更像是霸凌方吗?
戚继光不确定的说道:“不是吗?”
“或许是吧。”朱翊钧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倒是先生提醒朕,这帮科道言官,或者说清议之辈的路数,着实可恶。”朱翊钧说起了张居正的叮嘱。
如果看嘉靖年间,前二十年,嘉靖皇帝的所有作为,堪称明君典范,苛察吏治、严以驭官、宽以治民、整顿朝纲、减轻赋役、清查勋戚权豪强占的庄田,还田于民等等,但是到了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宫变,刺杀皇帝的事情发生后,国朝急转而下。
如果光看万历前十五年,万历皇帝也能称得上英明,甚至有万历中兴的说法,国家收入大增,清丈还田、商品经济空前繁荣、科学巨匠迭出、社会风尚昂扬活泼、加上能够解决国防边患的问题,可称一句,中外乂安,海内殷阜,可是失望累继失望,最终绝望,万历皇帝摆烂。
这些个朝臣好生歹毒,连润物细无声这种招数都用出来了,而且还是对一个孩子,如此穷凶极恶。
“向来如此吧。”戚继光听闻了张居正的说法,也是感同身受,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朝中之事,有张居正当国,短时间内,风尚还不会立刻变得糟糕。
朱翊钧闻言也是摇头说道:“可不是吗?这不朝臣这几日连章上奏,梁梦龙、赵梦祐夺情事,又吵起来了。”
今天出门办事,晚上可能有,可能没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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