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暴力,朱翊钧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缺少暴力。
上一次有如此感觉,还是主少国疑,接连发生刺王杀驾、大火焚宫的恶性事件,朱翊钧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缺少暴力,所以才有人对他这个皇帝不屑一顾。
当时的情况,朱翊钧即便是遇刺身亡,京师还有潞王可以继位,只要皇帝死了,张居正冯保李太后这个铁三角立刻就会分崩离析,换皇帝,宫里的老祖宗要换,当朝首辅也会被换,铁三角限制皇权的同时,也保护皇帝本人。
朱翊钧艰难的的度过了主少国疑时间,来到了少壮时刻,朱翊钧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直观的暴力来震慑宵小之辈,但他还是小瞧了新政庞大的阻力,面对张居正提出的还田疏,朱翊钧发现自己手中的力量完全不够。
张居正在还田疏这件事上,变成了保守派,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意愿,哪怕是这本奏疏本身就是他提出的,因为生产资料再分配酿出的动乱,会伤害到大明所有人,从皇帝到穷民苦力,所有人都会在这个分配的过程中,承受这个阵痛。
大明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而且张居正对于现在振武强兵的力度,也认为已经完全够用了,大明足够强横,可以镇压一切胆敢忤逆的不臣势力。
压舱石也要有個度,压舱石过于沉重,船会沉的。
说到底,张居正已经看到了继续走下去会是何等的模样,是君父君师君国的区分,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受到最严峻的挑战,是郡县帝制的崩解,张居正不愿意走到那一步,他终究是活在千年以来的君君臣臣之下,他推行新政的目的不是将大明彻底灭亡,而是让大明再次伟大。
他想成为大明再次伟大的引领者,而不是大明的掘墓人。
中原王朝自秦始皇一统天下已然近两千年了,终结帝制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实在是太过于离经叛道了,即便是去想一想,张居正都觉得这对大明内外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战。
所以张居正这个万历维新的奠基人,成为了保守派。
不过现在新政的步伐已经不受张居正控制了,因为现在大明皇帝才是权力中心。
张居正很清楚,阶级论的第三卷第四卷,甚至他想都不敢想的第五卷,可能会在陛下手里写出来,然后托名他写的,他也无所谓,反正那时候他肯定早就死了,人都死了,身后事他一点都管不了。
朱翊钧拿起了早就拟好的圣旨,再次检查了一遍,拿起来桌上放着大印,盖在了圣旨上,说道:“下章内阁、礼部知道,依旨行事。”
冯保接过了那卷圣旨,这是一卷很重要的圣旨,因为纸在圣旨的缎面上揭不下来,这代表着这封圣旨下章内阁礼部回到内署后,会依照惯例用松脂封存,陛下是带入陵寝的重要文书。
冯保带着圣旨去了文渊阁宣旨,张居正带着辅臣们恭敬行礼,王崇古也罕见的出现在了文渊阁内,他是过来办事的,河南组建的工兵团营仍在扩张,王崇古到内阁和张居正沟通意见,这还没沟通,就遇到了冯保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敕辅臣、礼部,今科中式进士,择算学优异者,额员增设五十员,入格物院备选,钦此。”
圣旨非常的简短,可是其中的内容,相当的炸裂!
增设五十员,就是将三百进士增加到三百五十人,但是额外增设这五十人,前提是算学成绩优异,并且要入格物院备选。
这里面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这根本就是在儒学控制的科举上,来了个中心开花,科举考的就是四书五经,是儒学对官位的垄断,皇帝加个算学已经是离经叛道,现在还要因为算学增设额员。
而且,这五十个算学优异者,是否乐意进入格物院做五经博士?这也是一个问题,大明皇帝是否在一厢情愿?
辅臣礼部尚书万士和接旨后,立刻问道:“若是学子不肯呢?”
“不肯就不做眷录,又不是求着他们进,一个不去,还给德王殿下省心了呢,不肯向下摸排,陛下说了,要是咱大明的举子们都不肯,都想着当官,也行,那就另外开科便是。”
“本来考完了会试也不是进士,只有经过了殿试才是,不是吗?”冯保老神在在的说道:“他们想进,格物院还不见得收呢,到了格物院还要再考一次。”
本来隋唐年间的科举,就有算学,到了唐末才革罢。
一般情况下,会试放榜后,殿试策问就是走个形式,基本上名单和名次已经完全确认,但殿试这个形式走不完,就还不是进士。
所以,会试放榜后,询问算学前五十名,不肯去就向下摸排,直到选够五十个位置,会试一科5000余人同台竞技,朱翊钧不信这帮举人不想上岸,会试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吗?三年一次,考不中就是寒窗苦读又三年,可比黑色高三一年还要可怕,是整整三年的煎熬。
到了格物院备选,也是要经过考试的,而且难度会增大很多,考不进皇家格物院也无碍,可以到皇家理工学院任教,如果有志格物院,可以一边任教一边继续准备考试。
冯保详细的解释了下其中的关键。
“原来如此。”万士和欲言又止,最后没有说出口,这道圣旨的核心问题,其实不是学子们愿不愿意。
大家都是过来人,能上岸,都想着早日上岸,继续寒窗苦读,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会不断的对自己产生怀疑,对家庭也是巨大的负担,无论是在国子监就学,还是再参加会试消耗的人力物力精力,都是身心的折磨。
能上岸肯定是千肯万肯的,而且蒸汽机已经展现了了他的锋芒,已经有被用的到处都是的趋势了。
朱载堉从入京的时候,就是被六分仪给吸引来的,他从入京开始就已经在积极准备修历之事了,而现在他从准备到践履之实的要去修历。
修历法在儒学士看来是动摇江山社稷根本的大事,是妖妄之术的直观体现,但钦天监根本无法阻止修历的发生,碰上万士和这种顶头上司,只能说这一届的钦天监倒了大霉。
万士和不仅不反对,还歌功颂德,而且说的很有道理,谁让现在历法不准了呢?
皇家格物院虽然不能平步青云,一辈子可能就是个五品五经博士,但不代表着不能施展抱负,进而青史留名,年后,大明皇帝在西山煤局举行了盛大的仪式,第一次颁发了大明技术进步奖。
青史留芳,从皇家格物院也能实现。
这道圣旨最核心的问题是,这么一来,皇家格物院就和翰林院完全对等地位了。
翰林院,养才储望之所,无论翰林院的官阶高低,历朝历代,翰林院学士都始终是社会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是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是当代士人中的精英汇聚之地,社会地位优越的同时,德高望重。
万士和本来想反对下,但他的软骨病让他无法反对陛下的决策,这道圣旨出现那一瞬间,万士和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人才的浪费。
大明缺人才吗?缺的厉害,缺舟师、地师、医师、堪舆师、测算师,大明绘测需要人才,修路需要人才,就连解刳院都需要人才,但是没有人才,自万历二年起,遍访山人,甚至连举荐法这个正统十三年废止的晋升通道都打开了,设立了专门的海事学堂,但缺口还是极其严重,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去用。
大明五个腹地市舶司开设了五个海事学堂,也无法供应大明出海船只使用。
但大明不缺读书人,一个会试就5000人参加,这五千人都是举人,就为了三百个进士名额抢破了头,五千个举人意味着数以十万计的秀才,数以百万计的童生,这么多的读书人,他们心里的圣地还是翰林院,还是儒家经典。
科举制度必须要改,否则读书人都在儒家经典里蹉跎,大明的人才就浪费了。
邢云路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最喜欢的就是仰望星空,在万历八年中式之后,立刻马上没有任何犹豫的进入了格物院,做了被儒学士所反对的五经博士,但他不能不读那些儒家经典,要不然无法通过人才遴选机制,出现在朝堂之上,改变大明的历法。
这类的人,大明还大有人在。
所以,陛下这道圣旨,让皇家格物院和翰林院并列成为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可以系统性的缓解类似的人才浪费问题。
读书人都在儒家经典的海洋里蹉跎,社会整体重文士而轻视理工,会大大的拖延对万物无穷之理的探索进程。
大明之前就是实质性的落后了,西班牙葡萄牙都完成了环球航行,后来连弹丸之地的英格兰都做到了,但之前的大明做不到。
科举制度再不做出改变,大明的技术仍要落后于泰西,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东学西渐就会成为必然。
泰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道德洼地,如果东学西渐,大明会是何等的模样?
万士和要开口反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而是选择了拥戴,反正他是个谄臣,举世皆知,谄臣怎么了?谄臣也是坐班文华殿的大学士!是辅臣!
王崇古看着奏疏眉头紧皱的说道:“这圣旨怎么感觉小了很多?不应该是两个人拉开的大幅吗?”
大明正经的圣旨,都是一丈,最少也要两个人才能拉开,陛下发的这个圣旨,长两尺宽一尺,怎么看都不够庄重,王崇古细看,眉头拧成了疙瘩,圣旨的轴,看起来像玉,但居然是玻璃轴的!
“额,这是陛下专门交待做的小幅圣旨规制,以后不是刊行全国的圣旨,都用这个小幅,诸位辅臣忙着,咱家就先走了。”冯保撂下一句话,掩面而走,一刻都不肯多待。
一品玉轴用于亲王郡王皇后王妃册封;二品黑犀牛角轴,三品银心贴金轴,四品五品为黑牛角轴,缎面上也各有不同,正经的圣旨,少说都是一丈(3米3),但朱翊钧这个迷你版的圣旨,就只有两尺(60厘米),着实是让宣旨的冯保,都有点绷不住了。
全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朱翊钧这个皇帝,奢靡无度。
“元辅啊,你这是不是用力过猛了些?”王崇古面色复杂的说道,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让王崇古感慨万千,张居正独占讲筵,究竟给皇帝灌输了些什么东西!
大明穷的时候,也就罢了,这大明现在富得流油,内帑常年有数百万的存银,这么扣扣索索,实在是有损国朝颜面。
张居正看着小幅圣旨,真的是一言难尽,他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他发誓,这绝对不是他教出来的,他就是让皇帝省着点花,他还在万历三年给皇帝加了二十万两银子的零花钱!
该省省,不该花的钱,一分钱也不多花,该花花,该花的钱,一厘钱都不会节省,官厂团造的分红,仅仅西山煤局,近三十万两银子砸下去,朱翊钧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这是个大好事啊,如此一来,工兵团营的三级学堂参加科举也会有些优势。”王崇古对陛下蛮横无礼的干涉科举的结果,非常赞同,不是以出身论,而是为了遴选更多的理工人才,这一点上,和工党的主张不谋而合,作为工党党魁,王崇古当然要鼎力支持。
张居正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我也如此认为,大司徒以为呢?”
万士和、王崇古拥戴,张居正赞同,就剩下一个辅臣王国光的意见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户部缺会计,每年十月、十一月审计天下账目的时候,若不是格物院的五经博士过来支援,恐怕这账盘到明年也盘不完,陛下在科举里,专门遴选理工人才的这个做法,我当然赞同。”王国光领着户部,这几年是痛并快乐着,快乐自然是国帑有钱了,户部诸官走到哪里都能挺直腰板。
户部没钱的时候,那是孙子都不如,和工部一起位列六部之末,户部有钱的时候,那走到哪里都是爷!
痛,就是庞大的账目审计了,即便是只盘六册一账中的一账,那也是个海量的工程,每年都要皇家格物院的算学博士们一直来审计,才算是保证了审计的结果。
现在皇帝要扩大算学人才的眷录,自然要鼎力支持。
“那就下章礼部办事吧。”张居正看辅臣们意见达成了一致,就选择了下章,面对皇帝昏聩的圣旨,内阁、六科廊是可以封驳事的,当然这种封驳其实没什么用,皇帝圣意已决,圣旨还是能下达的,但,能不能执行,就两说了。
而辅臣们和皇帝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事就会被执行,因为就这四位辅臣,哪个不是在朝堂上只手遮天?连万士和都领着一帮笔杆子,谁敢开罪万士和,万士和就敢让笔杆子骂的他出不了家门。
“我这次来文渊阁是这个河南地面工兵团营之事,怎么又卡着不动弹了?”王崇古眉头紧皱的说道:“又不是当初京营提举将才名单,你让谭纶卡,卡也就卡了,那提举名单上,全都是晋人。”
“现在卡河南地面工兵团营的编制,又是什么道理?”
“凌云翼、殷正茂可都是你张居正的人,你这么卡着他,凌云翼心里能没意见?现在河南对面正是较劲的时候,你这么一卡,等同于掐着凌云翼的脖子,不让他干活。”
工兵团营每一个营一万两千人,这个营设立是需要兵部给番号的,但现在内阁迟迟不肯给答复,弄的王崇古都跑到文渊阁来了。
次辅不在文渊阁坐班,已经九年了,除了张居正看病的时候,王崇古代办了一个月,其余时间王次辅来都懒得来。
“都是朝廷的人,哪有你的人我的人这种说法。”万士和立刻表示了反对,虽然结党是事实,但表面上,有些事,还是得扯一块遮羞布的。
“凌云翼在河南招了四个工兵团营,你知道他要几个营的编制吗?八个营。”张居正眉头紧皱的说道:“九万六千人,这个数字实在是有点庞大了,这就是我一直犹豫的原因。”
王崇古用手比划了一个八,用力的顿了顿说道:“八个?他就是十八个,他打得过京营吗?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农户,伱担心什么?”
张居正揉了揉眉心说道:“现在吃不饱,可是工兵团营可以生产,慢慢就吃饱了,吃饱了还守规矩,还听话,我在担心什么?我在担心藩镇!河南一地还好说,他就是组建十八个,真的藩镇割据,也能平定,可是大明又不止河南需要工兵团营。”
王崇古一愣,这不就是张鼎思指桑骂槐的那个逻辑吗?
但是张居正考虑的可要比张鼎思全面多了,张鼎思是在搬弄是非,而张居正在担心大明地方藩镇化,若真的是变成那样,内阁四辅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罪人!
“诶有了!”王崇古左手一拍右手说道:“让京营锐卒退役,就到工兵团营提领,这既解决了锐卒安置问题,又解决了可能存在的藩镇化问题,一举两得。”
王国光听闻眼前一亮说道:“这个主意不错。”
反正之前京师工兵团营、京营的旋转门就存在,不如把这个旋转门扩大到地方的工兵团营之上,这样一来,不就两难自解了吗?
王崇古稍加思忖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成,光锐卒提领不够。”
“不够吗?”万士和眉头紧蹙的问道,这还不够?
“不够。”王崇古叹了口气说道:“到地方一两年就成地方的人了,人是会变的,可别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
王崇古没说出来的是:这都是经验之谈!
做宣大总督的时候,他是怎么化敌为友,把朝廷派到宣大的各级官员,变成自己人的?王崇古亲自干过,所以知道紧紧依靠锐卒旋转门到地方履任提举,是行不通的。
工兵也是兵,这就是张居正担忧,安史之乱殷鉴在前,张居正卡着不肯给凌云翼批,是因为凌云翼手下有1500客兵,这1500客兵都是凌云翼从广州带到山东又带到了河南,可以说是转战千里,百战不殆,甚至和京营碰了碰,不大规模动用火器的情况下,也不过是惜败而已。
即便是可能藩镇化的概率很小,张居正也要慎重。
“粮饷在地化的困局。”张居正颇为感慨的说道,当年是防着王崇古、李成梁,现在是防着凌云翼,其实这个问题的核心,不仅仅是军政,还有赋税问题,粮饷在地化。
有的时候走着走着,就会走散,不是凌云翼个人操守问题,而是时势的大浪推着他不断前行。
粮饷在地化本质是财税问题,是当下生产力背景下的必然,以当下生产力和交通速度,根本不可能对除京营外的任何军事单位进行职业化的军事后勤,这就造成了粮饷在地化,地方军队一定靠地方供养。
从先秦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开始,历朝历代面对这个问题,都是重内轻外,强干末枝。
“我有个办法!”王国光看着三位辅臣说道:“修一条从京堂到开封的驰道,元辅担心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嗯?!”王崇古眼前一亮,看着王国光说道:“对啊!这个办法好!好得很!”
交通上时间缩短,代表着朝廷对河南地面有着强有力的干涉,而不是轻飘飘的一张纸,意味着更低的平叛成本,如此一来,粮饷在地化的问题,也到了纾解,不必过分担忧。
张居正立刻反驳说道:“好什么好,从京堂到开封,1400里地,驰道一里林林总总加起来要9800银,这就要1372万银,银子从哪里来?说得轻巧,就是按三年来算,一年也要近五百万银了,说得轻巧。”
王崇古低声说道:“要不去陛下那儿借点?陛下那儿有,二月初,陛下在文华殿上,告诉大臣,现在内帑存了七百多万两银子,这买卖合适啊,元辅啊,你想想,这凌云翼就是那个开先河的样板,他领的客兵,这可是别人没有的。”
“只要能把河南工兵团营处置好了,那就是打了个样,只要河南这个硬骨头老大难拿下了,日后,其他各地,就再无人敢动心起念,异想天开了,用1372万银去换工兵团营在大明两京一十五省全面铺开,这个买卖值!”
“容我缓思。”张居正显然被说服了,他非常清楚,从京师到开封这条驰道修通,日后就有无数个驰道排着队等着朝廷去修,如何收回成本,就是大明朝必须要考虑的事儿,投入实在是太大了。
预期收益是极为诱人的,就不说驰道上的钞关抽分局抽水,单单是这个工兵团营可以推行下去,就值得去做了,工兵团营不是还田,但它可以安置百姓。
“贴浮票上奏陛下,户部实在是周转不开,就问陛下借点吧。”张居正三思后决定按照王崇古和王国光的意见,京营锐卒旋转门要辐射到地方,同时也要把驰道修到地方去。
反正京师到开封的驰道,总归是要修的,早修晚修都要修,不如趁着这个关键时间,把这件事办下来。
“算我一个吧。”王崇古看张居正写好了浮票,拿出了自己的印,算是联名,王国光和万士和都没什么意见,都一起下印,算是内阁统一了意见。
朱翊钧收到浮票的时候,略显疑惑,他总觉得张居正现在失去了当年的锐气,当初他要搞考成法,拳打高拱,脚踢杨博,天下舍我其谁的那骨子锋利看不太到了,反而越发变得保守谨慎了起来,连他的张党嫡系凌云翼都信不太过了。
就凌云翼那个好杀人的恶名,不是朝堂上有他张居正护着,有他朱翊钧拉偏架,凌云翼早就被弹劾掉了,哪里还有他去河南耀武扬威之事?
张居正的慎重,是因为大明在变好,张居正不用赌上一切,去博取一个可能存在的未来,这就是张居正保守的根本原因,如果现在大明还是隆庆末年,万历初年那个风雨飘摇的烂摊子,张居正现在只会比过去更加锋利。
“他们要借朕七百万两银子,啧啧,果然是国帑,讨饭都比别人要的多!”朱翊钧恶狠狠的朱批了这份奏疏说道:“就知道朕借给国帑的银子没利息,跑朕这里募集资金来了!”
朱翊钧对外借债,利息动辄24,甚至还会因为战争风险,增加利息,但朱翊钧借给国帑的银子,都是无息的,天下终究是他朱翊钧的天下。
朱翊钧批了这笔银子,对着冯保交待道:“让内帑太监崔敏盯着点,这笔银子但凡是有一点没用到正地方,朕就拿户部是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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