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离开府衙的时候,脑海中的思绪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如今这乱世的起因,便是那镇妖塔大阵被破,千年之间被抓捕的妖物逃脱了大半。
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定魂降魔杵,竟然是传说中镇妖塔的阵眼。
但是相比于这件事,刚刚展乘风说他亲手斩杀了上一任总捕,这才更令林季震惊。
“竟然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他出身太一门,又隐瞒不报加入监天司么”
每每想到刚才展乘风那狠辣的样子,林季都忍不住一阵心悸。
太一门是当今天下九州的道门领袖,实力强悍,远非一般大世家可比。
一个门派拥有这等名望,自然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
但也正因为如此,林季才会被吓得一身冷汗。
“虽然早就知道,地方的宗门世家与朝廷不和但竟然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仅仅是因为隐瞒出身加入监天司,都坐到总捕的位置上了,还是说杀就杀。”
林季暗暗思忖着。
大秦王朝不过千余年的历史,而在此之前,从来都是宗门世家割据各方,掌控天下。
一群神通广大的修士,被压制在朝廷的阴影之下。
易位相处,林季觉得自己要是修为高了,头上还有个朝廷压着,也会觉得不痛快。
但是,至少表面上,双方还是颇有克制的。
朝廷不对修士家族与各个门派过多管束。而修士们也都克制自己,尽量不去触犯王朝法律。哪怕真的犯了,也做的比较干净,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是因为牵扯到高层的谋划了吗?所以一个太一门的疑似奸细,在这种时候,被有错杀无放过了?”
想到这里,林季轻叹一声,有些不愿意去琢磨这件事了。
“让我一个小小的第四境去见鬼王,还带着降魔杵?怎么看怎么像是诱饵啊。”
林季苦笑着。
“为什么偏偏是我?是因为我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还是靠说我没啥靠山,没大人物罩?”
“反正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我一个小人物怎么能逃的过去?若是这事情能圆满结束,总要去要个说法的,当然得等有那个实力的时候。”
任谁都不想当一枚棋子,并且还是被安排的啥都不知道的棋子。林季当然也不想,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无力逃避。
这时林季的目光突然被路旁的点心铺子给吸引了。
一时间,满脑子的忧愁随风而去。
“老板,这驴打滚给我来两个。”
府衙后花园。
在林季走之后,展乘风却并未一同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池塘中的锦鲤。
在一大群锦鲤之中,有一条明显要比同伴们肥大不少,而且小小的鱼目之中,除却呆滞之外,却还有几分灵动。
这是极其矛盾的样子,也因此,让展乘风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真是难得,在这小小的池塘之中都能开灵?看你的样子,似是有几年道行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行痴大师的声音。
“阿弥陀佛,展施主这话,贫僧不敢苟同。”
“哦?”展乘风回头看向行痴。
行痴合十一礼,缓声道:“万物皆有灵,生来如此,又何来开灵一说?”
一听到这话,展乘风的脸上顿时泛起几分不耐烦之色。
“莫要与我扯你那众生平等的邪说了。”
行痴并不在意,来到展乘风身旁,与他一同看着池中那与众不同的锦鲤。
“展施主似乎心神不宁?”
“我身为梁州镇府官,被一鬼王困在府城出不去,我如何安宁得了?”
展乘风压低声音,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愤怒:“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连我都瞒在鼓中!若不是林季那小子突破在即,眼看着瞒不住了,恐怕你还丁点都不会给我透露!”
“展施主,你着相了。”
“你才着相!”
展乘风在林季面前的时候,语焉不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实则是他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那句都是棋子,看似是玩笑,又何尝不是吐露真情的自嘲。
此时面对着行痴,他装不下去,也懒得装了。
“给我个说法,到底是什么事!定魂降魔杵何等重要,关系着镇妖塔是否能重开,朝廷是否能稳固!这种东西,交给一个小小的第四境修士,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行痴沉默片刻。
“贫僧似乎不该来。”
“但你已经来了!”
行痴沉吟着,又是合十一礼。
“我们想做的,只是揪出镇妖塔的幕后黑手,顺便再将些许痼疾清理一番而已。”
展乘风怔了怔,似是一下子没听明白。
但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他瞳孔骤缩。
“你们是想”
“你们疯了?在这个时候?”
“若是压不住怎么办?”
行痴笑眯眯的看着展乘风,一言不发。
“怎么敢是谁的主意,谁这么胆大包天?”
“是高大人。”行痴随口说道。
听到是高群书的主意,展乘风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之后,他才无奈的失笑两声。
“可是即便是高大人,但宗门世家存在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千年的大秦王朝在其面前,也只不过是个蹒跚学步的婴儿罢了。”
“的确如此。”
“那你们怎么敢谋划着在这种时候出手?是了难怪突然告诉我,我手下的总捕是太一门的细作,又让我从重从严,尽快解决。”
“这件事只是顺便而已。”
行痴轻笑道:“至于为什么敢,或许你该换个思路去想。”
“换个思路?”
“千年前王朝初立的时候,宗门世家的势力一开始是极力抵抗的,后来见事不可为,大势难逆,才与王朝约定了互不干涉,双方共存至今。”
“那又如何?”
“此一时彼一时,朝廷存续了上千年,有了底蕴,稳了天下,自然想要更进一步的将权力抓在自己手中。”
听到这话,展乘风下意识点头说道:“而宗门世家的势力,经过了千年的休养生息,也想动一动了。”
“不错,双方之间早就心照不宣,只是一直少个借口罢了。”
一边说着,行痴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枚种子,丢进了池塘里。
“所以,不是敢不敢,而是朝廷已经被逼得不得不这么做了。”
“而镇妖塔突然被人破开,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展乘风瞳孔微缩。
“你是说这件事是宗门世家的势力做的?”
“不知道,也不重要。”行痴轻笑着,“朝廷说是谁做的,那就是谁做的。”
听闻此言,展乘风沉默了良久。
身为三品大员,监天司的一州之首,他此时此刻竟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他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了。
“不说这些了,大师来前可曾用膳?”
“不曾。”
“那便留下来一道吧,就吃清蒸鲤鱼。”展乘风指着池塘说道。
“这如何能行?”行痴大师双手合十,口称慈悲。
“还是红烧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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